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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擇日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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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給江洛橋送來了信兒,那證人沒救回來,柳大夫趕到之時便已斷了氣。

不過,如今應滿城都是安國公走私的消息了,醫者講究對症下藥,眼下情況無需真的給安國公府定罪,祐文帝早已忌憚安國公府在朝中的勢力,百姓讨伐便剛好給他一個理由,隻需讓婁氏無暇顧他,于江洛橋而言便多一分安全。

她拜托了碧榆派人前去探聽外頭的消息,中午送飯的來了之後,尤九便悄悄告訴她安國公進了大理寺的消息,婁氏正四處奔走吃了不少閉門羹。

如此一來,江洛橋也算是為自己争取了一些時間,接下來是要自證還是想法子逃出去,還需從長計議。

自那日婁氏在飯菜中下毒後,送飯的便換了個人,碧榆告訴她這都是裴恪的安排,江洛橋心中卻疑慮難解。

裴恪不簡單她早已知曉,不過未曾料到他手已經伸到了皇宮内,他最終的目的,莫非是那至尊之位?她陡然吸了一口冷氣,心還是砰砰地跳。

她看了碧榆一眼就要問出口,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是她一時糊塗了,事到如今,這些事仍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瞟了一眼被押進來的壯碩的大高個,縮回角落裡靠着,把鼻子埋進膝蓋中,已經幾日了仍是難以接受這樣帶着潮氣的熏臭。

可不到一個時辰,又一人被押進獄中,那人江洛橋偶然見過,名為紀焘,是三皇子的幕僚。

她陡然心跳如鼓急促有力,這才發覺近兩日獄中的犯人多了一倍不止,紀焘是為三皇子辦事的,那極有可能是三皇子假借犯罪之名将私軍藏于地牢,大戰一觸即發。

若裴恪當真有意于皇位,勢必要與三皇子決一死戰,若能将這些人摁下,想必對裴恪是有利的。

暗暗想着,江洛橋猛然捂住腹部,整個身子幾乎要扭成麻花,扯着嗓子朝外大喊:“大人!大人!”

那獄卒應聲而來,指着她的鼻子大罵:“吵什麼!再吵拉你去喂耗子!”

可江洛橋沒了聲,背對着他倒在地上,獄卒怕自己惹上事兒,這才不情不願地開了門查看,一走到江洛橋身邊便被她攀上。

她跪地拉扯獄卒着的衣裳,趁其不注意,一手握住自己牢房的那把鑰匙,另一手撒上了一層藥粉,那獄卒發覺自己被戲耍,摁着頭将她推開,緊接着又狠狠往她小腿上踢了一腳。

江洛橋吃痛,不吭聲了,躲會角落裡埋頭蜷縮起來,望着凹凸不平的地闆的眼神清明,獄卒卻以為她是怕了,啐了她一口,罵罵咧咧鎖了門。

晚膳後又陸陸續續押進來十來個罪犯,之後牢獄再無人進,江洛橋默默觀察着,猛地提了一口氣,她知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三皇子沈為澤受幕僚遊說,寅時正帶兵破南慶門,大軍入,政變起。

再見東宮火光驟亮,太子沈為邕在床上驚坐起,幸而早有準備,持械沖出,埋伏在宮城内的軍隊随之現身,兩方交戰,血流成河。

刀劍交鋒之聲傳來,江洛橋伸長了脖子觀望着,不多時便見一人沖入,兩下便抹了倆獄卒的脖子,拿了鑰匙沖進來。

可很快他就會發現,那鑰匙上起了鏽點點,隻插了一半到鎖孔内便再也無法插入,那人試了好幾個牢房皆是如此,裡外的人均急得抓耳撓腮。

江洛橋抱着膝蓋默聲看着,心知皇宮已内亂。

随後,又有一隊人馬沖來,一劍直捅穿肚皮,那人滑落在門邊,鑰匙落地。

此刻尤九急得起了身,沖着那開鎖的大喊:“四哥,鑰匙開不了門,把門砸開!”

聞言,江洛橋直起身來,疾速跑到尤九身邊問她:“碧榆,那是你們的人?”

“原本是三皇子的人,但被我們替換了一部分。”

監獄的門牢固得很,又豈是能随意砸開的,碧榆急得摸摸耳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見狀,江洛橋取出另一瓶藥水遞給尤九:“那鑰匙是我做了手腳,我以為那是三皇子的人,用此藥水可将鑰匙上的鏽點洗去。”

那藥粉本是研制藥丸的原料,遇鐵即可使其生鏽,江洛橋這才使了一法子欲将三皇子一派困在其中,不曾想是弄錯了。

她低着頭,尤九以為她是自責,便湊近安慰她:“江娘子不必自責,此事多虧了您,如此一來,也省得四哥在此開戰,多争取些時間去支援郎君。”

可江洛橋卻捂住胸口蹲了下來,臉上半邊的肌肉均微微痙攣起來,她拉住尤九的手道:“我留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快去尋你家郎君,我隻怕他要身處險境……”

尤九看出她焦急的模樣,也知尤七被另派,裴恪身旁無人照料,咬了咬牙還是選擇聽她的話。

“江娘子,外頭太危險了,你莫要出去,待事成,郎君定會讓你堂堂正正地出來。”

江洛橋點頭,她相信裴恪有這樣的能耐。

尤九出來找了一圈也沒能找到裴恪,隻好跟尤四說了此事,将他替換下來。

此時沈為澤的劍掠過沈為邕的脖子,血濺當場,随後他徑直向祐文帝内殿走去,劍上的血滴落至尖端,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延伸至祐文帝床前。

祐文帝早已被下了藥,此刻全身動彈不得,隻餘一隻手高高擡起,眼珠子凸起瞪着沈為澤,恨不得把他剜肉喝血。

“你!孽障!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是殺了你大哥!”

“大哥?他不是我大哥!”沈為澤握劍的手愈發用力,一揮便卡在了祐文帝脖子上,“我哪樣不比他強?強者才是大哥。”

他殺紅了眼,早已沒有勞什子血脈親情,隻想要那最尊貴的身份,要受天下人景仰,因而他魅惑一笑,手上漸漸發了力,祐文帝歎了口氣,閉上幹皺的雙眼。

随後,濡濕的粘液滴落在他臉上,卻不覺痛意,祐文帝睜開眼才見二郎沈為鈞一劍穿了沈為澤的胸膛,兄弟殘殺的戲碼,真真正正在他面前上演了。

他以為沈為鈞是來救他的,歡喜地落了淚,可那滴淚還未落到枕頭上,被一劍穿胸的人,成了他。

弑弟弑父,這就是皇家争權。

“父皇,你瞧瞧,我是沈為鈞,你最看不起的兒子,将來就要坐上你坐過的龍椅!”

祐文帝張大嘴巴,隻有面部能使出全力,可時日已到,手已無力地垂落在床邊,他該歸西了。

此刻,沈為鈞感到絕無僅有的暢意,在三個皇子中他永遠是最差勁最不起眼的那個,可刀的真意在于藏,誰又知道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呢,他就是那個漁翁。

從此,史書上的皇帝又多了一位,名為沈為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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