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當今天子一母同胞,又曾生死相護,似乎也并不需要染指這些。
但從這場賜婚起,一切似乎就都變了。
趙明臻察覺了他這個問題的尖銳,卻沒有回答,隻歎惋般道:“新婚不久,就讓妻子獨守空房,總得給些補償才是,燕郎,你說對不對?”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月色下的山泉淙淙,一口一個“燕郎”,更是缱绻動人。
然而此刻燕渠心中,卻無半分旖旎情腸。
她這副作派,隻是為了扶植自己的勢力,而且……
燕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問道:“殿下想讓誰去到北軍之中?”
趙明臻輕輕一笑,道:“這似乎與燕将軍對本宮的忠誠無關。”
說罷,她退開了兩步,眼中的笑意冷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可稱志得意滿的神色。
“燕将軍,合作愉快。我們……廿九見。”
燕渠亦是低眉一笑,眼底情緒複雜,直到最後,他也沒再多說什麼,隻側過身,自他和嶙峋的假山之間,讓出了一條道來。
“長公主,請——”
——
節宴結束了,議論聲卻沒停。
除卻長公主與那輔國大将軍的婚事将近以外,今日席間,皇帝似乎還有意無意地,和身邊重臣們提及了一件事情。
——趙景昂說,我朝科考自先帝時起,廢弛多年,如今天下漸安,也是時候,重新整頓了。
不過這些,趙明臻暫時都抛之腦後了。
她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鸾轎——她的意識雖然清醒,酒勁上來,卻還是有些累的。
所幸她的鸾轎布置豪華、空間寬大,躺七個趙明臻也綽綽有餘,她幹脆就合上眼簾,靠在軟墊上眯了一覺。
長公主府離宮城自然不遠,即使馬車為了照顧她的睡眠行進得很慢,也隻花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殿下醒醒,殿下……”
碧瑛的聲音響在耳畔,趙明臻這才托着隐痛的額颞緩緩起身。可等她攙着碧瑛的手下了鸾轎、走進公主府,一擡頭,卻又覺得隐隐有些不太對勁。
“等等。”趙明臻頓足,随即皺起了眉,環顧四周道:“本宮的公主府怎麼成這樣了?”
她觸目所及之處,全是新鮮的布置——廊外栽了新的花樹,古樸的立柱纏上了紅綢,就連飛檐上的鸱吻,也不知是誰,給它都戴了朵花。
碧瑛掩着唇笑:“殿下這話,說得好生奇怪。婚期将至,公主府當然也該妝點起來了。”
趙明臻忽然愣了一愣。
方才在席間,她還在和燕渠侃侃而談,并不把廿九這日當成是什麼了不得的日子。
然而此刻,看到自己熟悉的居處忽然有了新鮮的布置,趙明臻才終于有一點,自己就要成親了的實感。
就要……成婚了嗎?
和那個男人?
趙明臻扣在碧瑛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良久,方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