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你第一次對我動手了,我在你家裡小心翼翼當牛做馬的伺候你,吃什麼穿什麼做什麼全聽你的吩咐,稍有不順你心意的,你就開始冷着臉發脾氣,又是我哄着你給你道歉。如果不是為了錢,那我才真像你說的那樣天生下賤。”
“你當初選我,不也是看中我無父無母也沒有親戚朋友,哪天你把我玩死了,大卸八塊剁碎了沖進下水道,也沒人會來找你的麻煩。”
“我現在賺夠了,你放我走吧,求求你。”
裴良瀚握緊他的手,有些失語,低頭許久後啞着嗓開口:“不會再這樣了,我保證,好不好?”
裴總向來春風得意,道歉的詞語素來匮乏,這個時候秘書沒辦法幫他拟稿,隻能靠着一點真情實感自己開口。
“我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阿策,我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原諒我,隻要你願意留下來,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好嗎?”
裴良瀚這樣生活了三十多年,習慣已經紮在骨頭裡長出根來,改變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有心想要去做,但長好的骨頭哪有那麼容易彎折?
他低着頭,看不見姜策冷淡的眼神。
姜策偏開頭,将那塊價值連城的玉牌被丢回盒中:“沒有這個樣子的,我們的合約早就到期了,我不是賣給你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親愛的。”
裴良瀚湊上去親吻他的臉,緊貼着他的頸窩,試圖用親密的肢體接觸來感動他:“我們這些年,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嗎?”
alpha 的信息素包圍着姜策,懷孕的 beta 同樣需要信息素的安慰,姜策這段時間确實也在下意識的親近裴良瀚。
或許是激素的作用,姜策忽然想起他剛在裴良瀚身邊的時候,這三年他們不是沒有好時候,姜策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樣封閉孤僻。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像正常戀愛的情侶,去過海島雪山沙漠高原,在煙花下牽手擁抱,深海裡潛遊。
那雙眼睛在陽光下夜幕中都如此明亮美麗。
這種日子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姜策分不清,裴良瀚也有些忘了。
最開始的熱烈和興趣退去後,姜策成為了裴良瀚的漂亮家政機器人,很少再踏出家門,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有時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姜策知道裴良瀚對他失去了興趣,雖然不至于厭煩,也的确是膩味了。再回去過這的日子,真的有必要嗎?
裴良瀚的眼淚掉落在他的皮膚上,燙得發痛。
他沉默了很久。
裴良瀚許諾了金錢描繪了美好的未來,錢或許是真的,未來就虛幻得像科幻片。
這一瞬間他在心中衡量利弊得失,試着起現象和規劃未來的生活,卻發現自己的心裡一片迷茫,腦子裡像蒙了一片霧,連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都看不清晰。
裴良瀚缺少誠意的道歉無法打動他,是對未知的恐懼和生活的無奈推着他做出決定。
良久,姜策伸手安慰的輕拍靠在他身上的 alpha,哄孩子一樣安慰:“别哭了,像什麼樣子?”
面對未知的一切需要巨大的勇氣,現在的姜策已經無法承擔,雖然明知平靜下暗藏着能将人溺死的深水,他還是選擇了繼續這份危險的平靜。
那雙手落在身上時,裴良瀚先是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得與姜策對視,臉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淚水。
得到原諒的alpha急切地與他接吻,歉意和愛意從唇縫裡溢出塞滿耳道。
姜策閉上眼,說感動不是沒有,但内心的角落始終覺得他惺惺作态。
他的所有證件銀行卡都被鎖在裴連瀚的保險櫃裡,裴家勢大,如果裴良瀚死不肯放手,哪怕他走出南城,早晚有一天也會被抓回來。
姜策為裴良瀚擦幹眼淚,順勢把他從自己肩上推開,他的肩膀一片酸痛,感覺鎖骨快被壓斷。
裴連瀚情緒稍稍平複下來。
他看着姜策:“我讓陳姨收拾點東西過來,也給你炖點湯,晚上我在這陪你,嗯?”
姜策點了點頭,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不在身邊:“我的手機别忘了。”
“好,還有别的嗎?”
“想吃巧克力。”
裴良瀚一一答應下來,他想,姜策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脾氣和口味,他太年輕了涉世不深,認個錯哄一哄,一切就都恢複如初。
這對于他來說不是一件壞事,至少說明他們之前還有些感情,有感情很多事就好解決。
姜策還不知道他自己肚子裡多了一個孩子,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慢慢地勸慢慢地哄,總會接受的。
夜晚裴良瀚和姜策在套間病房的客廳裡看喜劇電影。
明天是終于是休息日,堆積的工作和未下的抉擇都可以暫時向後排,獲得一點喘息的空間。
難得溫馨的時刻,在争吵又和好後顯得更彌足珍貴。
姜策窩在他身邊吃薯片,這部僵屍喜劇老電影的年紀估計比姜策都大,裴良瀚印象裡自己小時候似乎看過,但記不起具體的情節。
想想他居然比姜策大了十來歲,年齡差真是奇妙的東西,在他快讀完小學時,姜策應該連話都還不會說。
難得他喜歡這部電影,裴良瀚仿佛又看到了兩年前的姜策,那時候他終于走出父母雙亡的陰影,他們感情正好,姜策不似現在這樣沉默疲憊,神采飛揚眼神明亮,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尚且年幼的情人笑得開懷,裴良瀚愛憐地撫摸他,親吻他的額頭。
一個問題從心裡的角落冒出來,他對姜策的感情,能稱之為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