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吧。”邱茗嘴角流出一抹淺得不能再淺得笑意,整整齊齊包好收在手裡,回憶在眼前浮現。
曾幾何時,有山林溪水,有菩提寺門口爬滿青苔的長街。
桂花糕啊。
以前還能和師父說上話的時候,他經常吃。
淮州刺史府外,侍從已請過好幾回了,結果說主子沒回來,一定要在外面等,給打發了回去。
靜坐在馬車上的少年掏出一包又一包藥,細細數過。
“師父說,按順序放好,少君吃起來方便些,”常安一顆一顆藥撥下,數得認真,“兩顆懷嬰加一錢麥冬,兩錢麻黃,一日一次,啊,差點把枇杷膏忘了。”
馬車不遠,冉芷墊腳張望。
“别看了,他們會回來的。”常安将兩顆懷嬰撥回布袋,宋子期交代過了,沒咳嗽的話,這藥可以不吃。
“公子好酒,萬一喝多了,我不放心。”
“有我家少君在,你家公子沒機會酒後鬧事。”
“胡說!公子才不會鬧事!我是擔心他的身子!”
容風才得空去樹上躺會,樹下兩少年又拌起嘴來,嗖一聲飛下書,正準備上去讓兩隻叽叽喳喳的麻雀閉嘴,忽然被人拍了肩膀。
“公子,您回來了。”
見主子回來了,兩少年格外欣喜。
“少君~我買了點藥材,師父說,吃這些能讓您舒服點,我聽話,沒亂花錢。”常安兔子一樣蹦到邱茗面前抱住他的腰撒嬌。
冉芷則扶上夏衍的胳膊,滿眼擔心,“公子,今日沒喝多吧,可有不舒服?”
“你公子是那種人嗎?”夏衍手一揮,“說過多少次了,小爺不是嬌花,風一吹就少片葉子,不必事事伺候。”
“可是……”冉芷手心裡空落落的,神情有幾分落寞。
邱茗看在眼裡沒吭聲,揉了常安的發頂,好容易将小孩哄進屋,小孩才肯撒開手。
恭候巡查禦史已有近兩個時辰了,橫躺在公堂椅上的淮州刺史早已失了耐心,一杯茶砸地上罵道:“他一帶名巡查,連官職都沒有,怎敢如此怠慢,拖沓整整一日!虧本官大晚上還要費神接見。”
“大人!話不能亂講啊,”小厮大驚失色,邊收拾茶杯碎片邊勸道,“禦前派來的人,您這麼說被人聽去,咱這帽子可就保不住了!”
周成餘鼻子一歪,挺着肚子大放厥詞,“朝廷的人又怎樣?實話跟你講,本官朝堂上也有人,還怕小小巡查禦史不成?别說禦史,那行書院長史來了,本官膝蓋都不會抖一下!”
嘭一聲寒光乍現,一把長劍擦着周成餘的下巴死死釘在桌上,吓得他滑跪落地,差點尿褲子,若再偏一寸,鼻子可保不住了。
“刺史大人這話講得好威風,”夏衍進屋就笑,“如此大志,隻怕那朝中人也保不住您吧?”
一見到人,周成餘驚得大張了嘴,連滾帶爬撲在地上叩首,這還沒完。
另一人凝脂色直裰?,衣間印染飄花流水,輕盈的步子走來步步生寒,看得周成餘驚恐萬分。
邱茗垂眸含笑,“若行書院長史造訪府邸,可受不住您如此大禮。”
周成餘僵在地上,像隻大□□。
邱茗咳嗽了聲,正言說:“淮州京畿之地,近年來民怨齊沸令陛下挂心,行書院副史邱茗,代陛下尋訪淮州,徹查稅收、督辦舊案,還請淮州刺史周成餘周大人全力配合。”
一手亮出金黃色的谕旨。
周成餘愣了半晌才回領旨,四肢跟釘在地上似的,動不了一點,還是後面的小厮軟着雙腿跑上前将谕旨接下。
“大人想必未見過長史大人吧,”邱茗眼底冰冷,“告訴你,見到了也不會雙膝發顫,依張大人的作風,會連你的膝蓋一同削下來,我呢,比張大人仁慈,按行書院的規矩,隻需大人雙腿雙臂連同雙眼舌根奉上,如何?”
“你不讓人活了?”夏衍斜刺出來,煽風點火道,“沒舌頭怎麼說話,難得的機會,得讓陛下聽聽,這位周大人讓禦前副史跳舞,陛下若知道肯定高興壞了。”
二人立在周成餘面前,邱茗話不多,但動根手指即可打去天獄,夏衍無權,笑得聲最響,但打定主意不給人留活路。
一冷一熱,如兇神惡煞,黑白無常路過高低得給這兩位磕一個。
是殺是剮,夏衍胳膊肘搭上邱茗的肩膀壞笑。
“副史大人,您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