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茗本能地想逃,掙紮抽出身,可沒力氣,更像是發抖,
“走開!”
“别動!”夏衍咬牙,用力将人按住。
邱茗撐開眼,見到了最不想見、最讓他難過的人,他奮力掙脫,不管傷口多深,血流了多少。他的血夠多,但他受不了被施舍又被剝奪的溫暖,太窒息了。
捧着一顆心小心翼翼走到人面前,卻被打得粉碎,他跪在原地撿了好久,劃傷了手指,堆砌了碎片,怎麼也拼不好。他好無助,無助而絕望,恨不得鮮血流盡,死在彷徨裡,當個孤魂野鬼,遠比在人間受折磨好。
他多想留在人間,多想擁有零星的溫度,可什麼都沒有。
心冷了下來,酆都的鬼就該待在他應有的地方。
被帶上來的季常林醒來,一時半會沒分清楚狀況,暈乎着腦袋見遠處邱茗蜷縮着,衣服上沾滿了血,頓時大驚失色,瘸着退連滾帶爬跑去。
“望舒兄!你怎麼了?沒事吧!”
“望舒?”
“想什麼?趕緊走!回大理寺有你好果子吃。”
持劍的顔紀橋不耐煩地催促,被押解的房玉盡挑眉,驟然爆出聲哈哈大笑,矛頭直沖向人奔去的少年。
“小子,你和他稱兄道弟,喊得這麼親切,不怕季老爺子泉下有知被氣活過來嗎?”
季常林腳步放緩,迷茫又疑惑地看向人。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房玉盡強抵顔紀橋按肩壓下的利刃,如嗅到食物的虎豹,滿眼血絲、喪心病狂地大喊。
“行書院内衛!就是他!殺了你爺爺,害死了你全家!他才不是什麼夏望舒,他叫邱茗!他是内衛!内衛啊!!”
“閉嘴!”顔紀橋執劍逼出血珠。
“不信?你問問他們,羽林軍少将和大理寺都知道他是内衛,隻有你被蒙在鼓裡,被他們聯手耍的團團轉,你把仇人當恩人!不愧是宰相教出的孫子,真是大度啊!邱月落,夏望舒,好名字啊!哈哈哈哈!”
尖銳的聲音刺穿耳膜,長久以來懸浮的心驟然墜向谷底。
恍惚中想起雨下少年無助的哭泣,想起了在遞還玉佩時對方眼裡的感激與赤誠,西市街頭喧鬧繁華,陽光開朗的少年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之災,他倒認為“夏望舒”這個身份也不壞。守着涉世未深的少年、季家唯一存留的血脈,重登廟堂,覓得良緣,青雲流明而後生無憂。
他不是沒想過季常林發現自己身份的那天,隻是沒料到來得如此之快。所有的期望與幻想被房玉盡一聲聲内衛摧毀。血是冷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好髒,想把污濁的血從身體裡刮除
邱茗喘着氣虛弱地擡起眼。向他跑來的人僵在原地,看不清眼神裡是不解還是怨恨,他隻感覺那滿眼炙熱的少年離自己越來越遠,咫尺之間邁一步便能抵達的距離,卻如橫了道橫溝般隔在天涯之外。
他忍着傷口撕裂,忍着血液流出,用盡力氣探起身,一語出口,似怨似哀,落在夏衍耳裡,更似一聲歎息。
“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