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關宏峰及時趕回了家。
理論上講,暫時不能交接,無非就是回到213之前的狀态——不上夜班而已。如果周巡沒戳穿他們二人的事情,那他還得想個合理的說辭遮掩過去,不過現在到沒有這個擔心了。
剛進家門,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他一邊脫外套,一邊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鞋櫃上。
“哎?哥,你還在外面嗎?”是關宏宇的聲音。
“怎麼了?”
“你不來我這,也不聯系,我差點以為你出事了。”對面語氣放松了一些,“我說哥啊,你不來就算了,為啥非得讓劉音來給我縫傷口,你也不怕她紮死我——”
關宏峰笑了一聲:“隊裡事多,我剛到家。”
關宏宇繼續訴苦:“你好歹讓那個姓楊的來也行啊,大小是個醫生,劉音下手沒輕沒重的,我這傷口讓她縫的跟狗啃的一樣,以後留疤了那還能看啊,回頭亞楠不要我了我跟誰算賬去……”
“有那麼醜嗎?”電話那頭隐隐傳來另一個女聲,聽着像劉音,“我專門上網找的攻略,已經很整齊了好吧,沒讓崔虎給你縫就不錯了。”
“楊醫生不知道我們的事情,保險起見,也為了他的安全考慮,最近最好不要露面。”關宏峰把話頭拉回來,“你怎麼樣,藥吃了嗎?”
關宏宇嗯了一聲。
關宏峰換了鞋,坐到沙發上:“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發燒或者其他異常症狀?傷口狀态呢?有沒有出現紅腫或者發炎的迹象?”
“哎呀沒事沒事。”關宏宇打斷他,“我好得很,一點事都沒有——我給你打電話是有正事說來着。”
他繼續:“之前在陵園的時候,周巡手上那本213案卷的副卷不是讓我拿走了嗎,我當時是想着從案卷裡找找線索,好給我自己翻案。但是這幾天我翻來覆去地看,居然一點異常都沒發現。”
關宏峰沉思片刻:“你不是看過213的物證?除了我的頭發,你當時還找到其他疑點了嗎?”
關宏宇啧了一聲:“我是什麼都沒看出來。不過要是讓你去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新的線索。”
“那你想說什麼?”
“之前我一直都沒往這邊想過……但是我剛才半夢半醒的時候,模模糊糊的就想起213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因為那個薛嘉福。”
關宏峰默默聽着他往下說。
“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那天晚上其實我失手把人捅了,所以才誤以為警方當時發的那個協查通告是抓我的,一直到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吳征的事情。”
關宏峰意識到他想說什麼:“你是想說,你那天晚上的遭遇也有問題嗎?”
“很難講,”關宏宇眨了眨眼,“不知道算不算是有問題,但是我一直都沒細想過。”
“說來聽聽。”
一年前,除夕夜。
關宏宇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他原本是打算和高亞楠一起過——大年三十,當然是合家團圓的日子。
如果說金盆洗手的事情是他早就準備好要說的,那也不會專門選在大年夜這種事件。
那天白天,原本是有人要約他談生意上的事情。
關宏宇原本的公司做的是津港北城大部分地區的物流生意——生意是正經生意,但打交道的人可是三教九流。
那段時間一直有個姓李的老闆跟他接觸,想和他長期合作。李老闆是個怪人,不壓價,反而加錢,全程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但凡涉及他們公司的運輸内容,貨物内容隻許送,不許查,且不能留痕——隻要能談妥這一點,他甚至願意給高出常規合作三倍的價格。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都看得出來,這李老闆運的絕對不是正經東西,所以關宏宇也在第一時間就婉拒了他。
怪就怪在,這位李老闆偏偏盯上他家的宏宇物流了,軟磨硬泡了一個來月,死皮賴臉的一定要談合作,盡管關宏宇無數次拒絕,對面還是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和他聯系。
“你覺得這個李老闆有問題?”關宏峰坐直了身子。
“肯定啊,”關宏宇笃定,“你想想,津港好幾家物流,他為什麼就盯着我不放?哥,我說句你不愛聽的,我那個公司一開始能做起來,其實也有你的面子在,我也拿你這個刑偵隊長的名号出去招搖撞騙過……但我純粹的就是唬人用——你也知道,在社會上混,給自己按個有頭有臉的身份才方便說話——違法亂紀的事我可一點沒幹啊。”
關宏峰接着他剛才的思路往下說:“所以你覺得,那個李老闆從一開始就不是沖你去的?”
“那段時間,亞楠也總敲打我,希望我不要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沾邊,所以就算是為了她,我也早就想和這些人劃清界限了。”
除夕夜,并不是關宏宇組的局,但他不得不去。這位李老闆不知道從哪找的關系,攀上當時的地頭蛇豹子哥,這人關宏宇惹不起,也隻能迫于壓力硬着頭皮去了。
“豹子哥,你還記得嗎?”關宏宇提醒,“之前幺雞那個案子,我跟你說過,這夥人原來就是一群亡命徒,早些年還做過毒。”
“那天晚上都有誰?你們都談了什麼?”關宏峰皺起眉頭,“為什麼到最後就動起手了?”
關宏宇回憶着,那個李老闆身邊坐着的,是當時豹子哥身邊的左膀右臂——當然,這倆貨現在早就陪着豹子哥一塊被槍斃了——再旁邊,是李老闆的三名随行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