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這他媽是唱的哪出？

周巡一個人呆在病房裡，忽然咂麼出一股怪味兒來——老關剛才這些話相當不對。

宏安碼頭，那是兩年前的事，按照他的性格，早幹嘛去了？非拖到這個節骨眼上再說？況且他要是真懷疑我，也早該試探，以他的腦子，不出三天就能知道我在這件事上的清白吧？

這時候把這事兒翻出來幹什麼？剛才那一大段又是為什麼？

你要說是演戲，這又沒别人——上次在局裡兩人吵架，那出戲不就是演給别人看的——那現在這場是怎麼回事，自己給自己演着玩？

懷疑我……周巡想着想着笑出了聲，突然意識到這種強烈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如果這段話換成任何一個人來和他講，他都會信，哪怕現在是另外一個周巡站在對面和他這麼說話，他都要懷疑自己三秒，再為對方的不信任痛心疾首兩天。

偏偏這人是關宏峰，純扯淡麼不是，關宏峰的腦子怎麼會說的出這種話？

老關演技是挺爛的——他又想起之前在局裡那次吵架，當時劉長永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一眼看出不對但又搞不明白鬧的什麼名堂。

周巡感覺腦子又開始暈了。這次沒有觀衆，那這是演給誰看的，演給我嗎？還是演給病房上的監控？

監控也沒聲音啊。

那就是演給我的。

圖什麼？給我線索？讓我查伍玲玲的案子？周巡撓了撓頭，他現在甚至對老關剛說的“是我殺了伍玲玲”這件事感到質疑。

關宏峰似乎是在給他暗示，暗示吳征案背後的兇手可能和宏安碼頭那夥槍販子有關。但這點事兒直說不行嗎？

他又想幹什麼？又要瞞着我？

頭暈加劇，周巡抓了抓頭發，緩慢的坐回病床上，亂七八糟的想法像個被貓扯成一團的毛線球，纏在頭上怎麼也理不清。

這種感覺莫名似曾相識，好像經曆過。

對，是213剛出的時候。那時老關莫名其妙的把支隊給炒了，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和自己大吵一架——不算真吵，那次也像現在一樣，兩個人也像現在這樣平靜，隻不過角色互換了一下。

那會暗戳戳的暗示懷疑的是周巡，而老關則是冷着臉為弟弟辯解的那一個。

是了，周巡盤了遍剛才那段話的邏輯，出人意料的通順——隻是時機不對，人也不對。如果是周巡來說這些話似乎更合适一點。

怪不得那句話會在一瞬間刺痛到他——我懷疑你，就像你懷疑我：我現在對你的态度，就像你當初對我的态度，周巡，感同身受了嗎？

老關慣是會用這種操縱人情感的把戲。

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周巡這次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上當了。

但他要幹什麼？

213事發到他離職，短短兩周，關宏峰就是這個态度。周巡當時還懷疑過，他關宏峰什麼時候和弟弟關系這麼好，印象中二人一直是不太親近的，犯得着為了他連警察都不幹了？所以當時周巡才一直盯着他，試圖找出這種不對勁的解釋——現在想來也合理了，這一整套可不就是演給自己看的。

周巡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種預感上次出現的時候，是關宏峰前離職那幾天。沒記錯的話，當時關宏宇應該已經被他關在家裡了。

那現在呢？現在演這一出又是為了什麼？

“周隊！”

周舒桐推門而入，額頭還挂着汗珠，像是一路長跑來的。她沖進門，把手裡的一大盤果籃塞到周巡懷裡，馬不停蹄地介紹情況。

“周隊，樓上産科有人挾持了兩名孕婦。”她氣喘籲籲地說，“我和師姐本來、本來是想來看您的，支隊的人還在路上，一會就到。”

周巡端着果籃愣了幾秒，把這東西扔到一邊，起身往外走：“幾樓？”

小周攔在門口：“哎——周隊，關隊已經上去了，醫生說您傷得很重需要休息……”

“醫生說的？”周巡無語道，“你看我像有事兒嗎？”

不過他頂着額頭上的紗布确實沒什麼說服力，周舒桐尴尬一笑：“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嘛……關老師已經在控制現場了，支隊的人也馬上就到，我也是擔心領導身體……”

“得了，你少學老劉那套官話。”周巡打斷她，靈活的側身閃出門外，又問了一遍，“幾樓？”

“四樓，就在樓上。”周舒桐見攔不住，也隻能跟在身後彙報情況，“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是有個男的挾持了一間病房裡的兩名産婦，而且還用武器打傷了其中一名反抗的家屬。”

“還有武器？”二人很快進了樓梯間，“什麼類型的？”

“呃……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小周跟在他身後上樓，“我剛問了護士，她說是槍，但我詳細聽了一下具體的描述，感覺又不太像槍，外形有點像小錘。但也有可能是目擊者沒看清。”

“啊？”周巡感覺頭又開始暈了。

二人健步如飛，很快到達了四樓，剛出樓梯間的門，現場保安就攔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