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音沒直接回答,而是猶疑的看了眼曲弦。
對方眨了眨眼:“我覺得,把關宏宇發展成咱們的特情人員,利大于弊。”
“啊?”
關宏宇沒反應過來,轉頭看了眼他哥,才恍然大悟——這是找了個正當理由給他們透露信息呢。
林嘉音沉思了幾秒,大約是在想應該從何說起。
“金山手上那批槍,還記得吧?”她幫幾人回憶,“實際上,你們起獲的那二百多條槍,隻是金山要出手的一半。如果那天和辛怡那夥人的交易成功了,後續的交易則會持續下去,直到他出完所有的貨。”
關宏峰眉頭蹙緊。他記得金山那批貨的規模,二百五十二支槍,還有二十箱□□,在内地絕對屬于不小的規模。
“怎麼可能?”他脫口而出,“想要在境内弄到這麼多東西絕非易事,金山——哪怕是他背後的孟仲謀,不論在東南亞的勢力多大,怎麼能在境内弄到這麼多槍?”
“關隊,這批槍或許你會眼熟。”林嘉音看着他,“其實這件事我一開始也沒意識到,不過孟潇那幾個人逼問我的時候我才想起來——三年前,宏安碼頭,還有印象嗎?”
見關宏峰沒有說話,她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你現在能查到市局内的記錄,就會發現當年被起獲的那批軍|火,在兩年間陸陸續續都成為了報廢槍支,還有一小部分因為‘耗損嚴重’被淘汰了。”
關宏峰回憶着那批槍的規模——沒錯,如果真的是同一批貨,那金山手裡的那些确實隻占到一半左右。
“我恰巧有可能知道剩下的這批貨在哪,但還無法完全确認。”她迎上關宏宇探究的目光,“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們,并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也是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我如今的處境你們也看到了。”
她繼續看向關宏峰:“你說的沒錯,想要在境内弄到這麼多槍不容易,所以不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這些人絕不會輕易放棄這批貨。”
“你認為他們有内應?”
“顯而易見了吧。”林嘉音歎了口氣。
關宏峰思索兩秒,轉向她身邊的另一位:“那曲隊長在這中間又是什麼位置呢?”
這個問題,林嘉音沒有回答,而是把話語權交給了當事人。
曲弦閉了閉眼:“……對于金山組織的滲透行動,原本是我們兩個共同進行的。”
“你們的行動代号是什麼?”
“報社。”事已至此,曲弦覺得沒必要再隐藏,“她是編輯,我是翻譯。在原本的小組結構裡,編輯是不能直接和社長聯系的,而是對我做彙報,再由我轉達給社長。你懂的,為了保證卧底安全,有時候需要這樣一個‘中間人’。”
她口中的‘社長’大約就是趙馨誠的代号。
關宏峰繼續:“但是你提前退出了任務?我記得你很早就回到向陽繼續工作了。”
“因為我的身份暴露了。”
曲弦點了支煙,低着頭陷入了回憶:“一年前有個案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三月份,在青龍橋,警方破獲了一起販賣槍支的大案,起獲了六支制式槍,十一支□□,還有一百九十二發子彈。”
關宏峰眯了下眼睛,大約是沒有從自己的記憶裡找出結果。
“哦,不知道也正常。”林嘉音想起什麼,“去年三月,213剛出沒多久,你應該剛從隊裡離職才對。”
“那場交易,本來應該促成的。”曲弦繼續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賣家一方忽然察覺了我的卧底身份,局裡沒辦法,隻能提前行動,當場抓捕了所有交易人員。”
“我好像有點印象。”關宏峰模模糊糊的想起一點,“抓了七個跑了一個?”
林嘉音點點頭:“對,跑的那個是紀傑,是被故意放走的。話說回來,幸虧當時留了這個後手,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也自身難保。”
後來的事,衆所周知,半年後,在金山和辛怡談生意的那天晚上,林嘉音栽贓紀傑,才真正打入了金山組織内部。
她看出關宏峰想問什麼,于是繼續說:“你以為我當時為什麼要自爆身份?好端端的,何必給自己背這麼大個雷——因為就在前一天晚上,趙馨誠緊急聯系我,說他們抓捕了一個外圍小弟,發現我的身份可能被人洩露了。”
迫不得已,林嘉音才臨時想出一個“紀傑是被招安的特情人員”這出戲,并主動自爆身份。
她賭成功了,金山的腦子繞不了那麼多圈,這件事反而導緻她在金山那邊站住了腳。
關宏宇一臉不解:“也就是說,你們兩個人去做卧底,在半年内前後都暴露了身份——你确定不是你們出了什麼纰漏,被人發現的嗎?”
曲弦重重的呼出一口煙:“滲透行動不是搞諜戰,在沒有對犯罪分子有相對全面的了解之前,不會輕易讓警員去冒險,而我們在卧底時的身份也都是做過全面僞裝的。至少我能确定,當時我的身份是‘突然’暴露——前腳還在聊生意的事,下一秒就沖進來個人,拿着我的警官證照片說我是卧底——你覺得我會‘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内部證件照發出去嗎?”
“我不太懂啊,但理論上,你們警方去搞卧底,中間不會突然換人吧?”
關宏宇繼續說他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應該從一開始,卧底人員和直屬上司應該就确定下來了,也就是說事情的保密範圍,在行動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确定。但就像你剛才說的,你們是滲透任務做了很久以後,身份才突然暴露——那就奇了怪了,專案組裡的那個‘内鬼’,一直忍着不告訴自己的同夥誰是卧底,卻又在某些關鍵時刻突然把你們的身份洩露?”
這确實是個一針見血的問題,但兩人似乎都沒有回答的打算,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