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是給線索吧,這卷宗裡什麼多餘的東西也沒有。沒多也沒少,這算哪門子線索?
他楞楞地想,那天也是在陵園,甚至他的車好像停在同一個位置,劉長永的葬禮結束,他和關宏峰說完話,一上車,就被在後座上的關宏宇吓了一跳。
就如同那天他突然出現在自己車上,帶走了案卷一樣,這本案卷就這麼突然的自己回來了。
“啧。”
周巡愁眉苦臉的把案卷丢到副駕上,一腳油門離開。
回支隊的路上,他左思右想總覺得古怪,于是幹脆打了個轉向燈,拐到另一條路上去。
由于大雨,路面上的車速十分緩慢,周巡花了快二十分鐘才開到和光小區。
他把車停在居民樓下,把案卷塞到懷裡,小跑着進了單元門。
周巡大跨步上到三樓,站在303門口。門上已經被貼了封條,他先是仔細檢查了一邊封條,似乎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迹,随後立刻扯了下來,從兜裡摸出鑰匙,開門進去。
他把門反鎖,看着眼前熟悉的陳設,已經落了一層淡淡的灰。
上一次來這兒,還是去年吧?他打開門口的燈,一些塵封的記憶慢慢蘇醒。
對,就是他帶着小汪和小高,趁人不在家偷襲那次。
那時家裡還很幹淨,一塵不染的,不像現在這樣。他不合時宜地想,老關可能是有一點潔癖的,大部分刑警,尤其是獨居刑警的家裡,很少能做到這麼整潔——不髒是一回事,不亂是另一回事。
不好說,也有可能是他上班的時候,關宏宇在家閑的時候收拾的。
周巡看着落滿灰的空魚缸,腦補了一下關宏宇憋在家裡有掃地又擦桌子的樣子,然後他笑出了聲。
他從兜裡掏出一副手套——刑警麼,總會随身攜帶點的莫名其妙的東西——随後習慣性的走到廚房,随意的撩開櫃門,最後又打開冰箱。
依然是空空如也。
自從關宏峰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以後,周巡就帶着一隊人馬把人家抄了。一開始,他隻是打着要尋找失蹤人口的旗号,要去“找線索”。但是後來,化工廠那邊的各個線索一出,周巡幹脆就直接把這間屋子從裡到外全都搜刮了一遍,甚至連水電表都查了三圈。
他想找到任何線索,不論是可疑的,還是老關會留給自己的,不論是有關關宏峰的,還是有關關宏宇的,任何一點痕迹他都沒放過。
但當時什麼都沒發現,就像現在。
周巡回頭繞過沙發,走到空魚缸面前敲了敲——他當時就是站在同一個位置,給老虎喂了塊燒雞,結果人家壓根不是吃這個的。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環顧着四周,除了私人物品空了以外,一切好像什麼都沒變。
歇了兩秒,他又從電視前溜達了一圈,又走到床邊,把那幾個抽屜全開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
周巡停在床邊,床早就被扒了個幹淨,連床單子都沒留下,隻剩個光秃秃的床墊。他順手扒開一側的衣櫃,忽然發現了什麼東西。
衣櫃裡沒有燈,所以透過縫隙,他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放在那。
周巡肯定那地方之前是空的——肯定是空的。化工廠爆炸後的第三天,關宏峰的一切私人物品就被專案組帶走了,現在這幾大箱子東西還躺在市局那邊呢。
至少最後一次搜查工作在前天,沒有聽說有任何異常情況,所以這東西就是四十八小時内被人扔到這的。
他拉開櫃門。
然後他又僵住了。
周巡忽然覺得有一股無名火竄了上來,他從兜裡把手機拽出來,打開手電,試圖确認不是自己眼花。
——他沒有,那玩意兒不是幻覺。
櫃子裡方方正正的疊着一條紫色的圍巾。
他隔着手套,把這東西拿起來,然後抖開。可惜的是圍巾裡沒有夾雜任何其他東西,于是他又翻來覆去的用手揉搓圍巾的布料,發現那是用細毛線織成的,裡面也藏不了東西。
周巡費解的看着這玩意兒,人像死機了一樣在原地僵了幾秒,随後把圍巾順手挂在自己脖子上,又仔仔細細的檢查起衣櫃。
裡外都摸了一遍,他甚至搬了個凳子來,自己站上去,爬到衣櫃頂上來回查了一遍,依然什麼都沒有。
忙活着一大圈,他氣喘籲籲的坐在床墊子上,有些惱火的抓了下頭發,然後看着自己脖子裡那條圍巾。
他把那東西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圍巾散發着一股廉價的工業味兒,又或者是那種劣質塑料的味道,總之很難聞。
所以大概率這是一條剛買了沒多久的全新的圍巾。
不是,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是案卷,又是圍巾,他媽的不能真是鬧鬼了吧。
還是我做夢呢?
“靠。”
周巡又覺得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