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這樣想着,虞珣也沒有和大太太再多口舌之争,轉身就離開了。
青黛忙跟在自家姑娘身後,這會兒她感覺自己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她怎麼都沒想到,大太太竟會這樣容不下自家姑娘,因着懷恨在心竟要差人去查姑娘的過往。
她自然是知道姑娘和徐少爺未有任何的逾距,而且兩人也未真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徐少爺是老爺的學生,這事情大抵是瞞不住的。
“姑娘,您不擔心嗎?”青黛到底沒忍住,低聲問自家姑娘道。
虞珣其實也沒有料到大太太會這樣無恥,可或許是因着她已經活過一世了,所以便未和青黛一樣慌亂。
想了想,她苦笑道:“我和三爺這些日子相處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而且我之前也已側面提過有過心儀之人的事情了。若這樣,三爺還會被大太太的故意挑撥疑心我,或者是和我生了嫌隙,那我和他之間,便隻當是沒這個緣分吧。”
虞珣這番話其實也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在她看來,大太太想做什麼,她是控制不住的。她也不可能這個時候自亂陣腳,日日害怕大太太查出些什麼。
何況,每個人都有過往,她也并不覺着自己之前懵懂的感情是值得羞恥的事情,在她看來,隻要她坦坦蕩蕩,那别人便不能拿自己怎麼辦。
至于謝敬存,這一世的他變了許多,可内心深處虞珣其實也想知道,他到底秉性如何,是否會真的因為自己和徐雲亭之間的過往,便厭棄了自己。
若真是這樣,那她其實是可以選擇和離的,倒也沒必要在這裡兩看生厭。
“好了,我們莫要再因着大太太的緣故,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姨母這會兒該已經在等着了,我們快過去吧。”
虞珣知道青黛在擔心自己,所以忙扯開話題道。
青黛到底是一個小丫頭,聽着虞珣這話,也不再說什麼,急急讓人去找駕車的嬷嬷去了。
車子不一會兒便離開了國公府,往城南駛去,等到一處僻靜的茶館時,隻聽嬷嬷回禀道:“三太太,到了。”
虞珣扶着嬷嬷的手下了馬車,帶着青黛便進了茶館。
守門的小二見着來客,忙迎了她往裡間去,看得出他早看出了國公府的車架,也早被人吩咐着一見着虞珣便帶了她往裡間去。
虞珣跟着小二進去,待她看到一個身着深紫色蘭花紋褙子,同色襦裙,頭上隻用一支羊脂玉簪子束發的婦人時,虞珣便知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姨母了。
畢竟,她和母親長得真的着實相似。
那婦人見她愣在那裡,眼中也難掩激動,隻因着兩人初次相見,所以婦人也稍顯拘謹,似是斟酌了下後,她才哽咽的開口道:“你便是珣兒吧,這些年姐姐其實暗中寄過書信往京城來,隻我身份卑賤,也不想讓姐姐和我沾上什麼關系,加之京城還有信國公府在,所以這些年從未回過姐姐哪怕是一封信箋。可我若早知姐姐會這麼早就去了,我怎麼說都不會這樣做的。”
或許真的是有血緣親情的緣故,虞珣見着婦人潸然淚下,也不由心裡一陣酸澀。
而這婦人說完這話之後,竟是從袖子裡拿出一顆镂空精雕玲珑球,陽光照在這玲珑球上,婦人的眼神竟也不似方才的哀傷和悲怆,仿若回到了多年前一般,隻聽她喃喃道:“珣兒,你看,這顆玲珑球是姐姐親手雕刻的,裡面藏着我們姐妹二人的名字,姐姐自幼就心靈手巧,當年顧家還算是顯赫,哥哥便從各地尋來象牙讓姐姐雕着玩。”
“可誰能想到,待姐姐雕刻完眼前這顆玲珑球後顧家便遭了劫難。”
虞珣瞧着這镂空玲珑球裡面果然刻着母親和姨母的名字,眼睛也不由濕潤了。
婦人卻像是依舊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繼續道:“當年顧家出事時,我和姐姐也已有過婚配,隻可惜我福薄,原先的夫家害怕受到牽連,很快便讓人來退婚了。可姐夫卻不一樣,為了迎娶姐姐,竟甘願被信國公府逐出族譜。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同樣是男人,可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我又是羨慕姐姐,又是覺着自己之前看錯了人。姐姐不忍我傷心,更不忍我淪落到教坊司,竟動了心思想讓我也跟随姐夫離京。可珣兒,你知道嗎?我怎麼可能無恥到去做姐妹同侍一夫的事情來。姐姐憐惜我,我又何曾不憐惜姐姐,如果我們顧家最終隻能有一個人勉強逃離這場災難的話,那我希望那個人是姐姐。”
虞珣怎麼都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過往。
婦人說完,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遞了手中的玲珑球給虞珣,笑了笑又道:“珣兒,這顆玲珑球陪伴我多年,今日我便把它送給你。你必然不知姐姐會有這樣的精挑細琢吧,可惜顧家落敗之後,姐姐再不會有閑情去雕刻這些東西,也不會再奢侈到有錢去買這些象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