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蕭瑾将她壓身下。
他的手肘制住她的肩膀,膝蓋狠狠抵住她的腿,讓她動彈不得。握她頸間的雙手不斷加大力氣,拼盡全身力氣想要緻她于死地。
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一路腥風血雨走來,她不是心慈手軟之人,立刻用了十成力道,指甲狠狠陷入他的皮肉。他就像沒感覺似的,她脖子上的桎梏不見松動。
她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彼此的心跳猶若沉重的鼓點,清晰地耳邊回蕩。
凝香擰眉,不自覺地望向頭頂,他此刻的眼神很吓人,陰冷無比,帶着寒光,讓她想到草原上那高草叢後蟄伏的群狼,在無邊的夜色中醞釀着兇殘的狼吻。
凝香被掐得透不過氣來,幾次試圖提起膝蓋去踢蕭瑾,無奈被壓得太死,動彈不得。
她牙關緊咬,憑着僅存的幾分理智摸向别在腰帶上的鈴铛。隻要用金鈴催動蠱蟲,他就會停下了。
然而就指尖碰到鈴铛的那刻,她卻停下了動作,直到肺部生疼,才轉而從後頭點了他的睡穴。
蕭瑾徹底安靜下來,頭砸落她的頸側,整個人覆她身上,呼吸雜亂熾熱。
凝香躺在他身下,大口大口地呼吸。
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頭腦一片空白,雙手仍搭在他的腰背上,完全忘了該把他推開。
一場你死活的争鬥就此收場,此刻若有外人突然闖入,見了這場面,準會認為他們是對愛侶,恩愛情深。
良久,呼吸終于平順,頸間已被蕭瑾的血染成一片殷紅,周遭靜極了.
她茫然地睜着眼睛,忽然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
*
次日清晨,繁熾是被窗外的鳥鳴吵醒的,睜開眼睛一看,些許陽光已經照進屋子裡。
門邊地上那張破席子上,蕭瑾仍舊熟睡,修長的四肢緊緊蜷縮着,很是落魄無助,她忍不住暗罵了聲活該。
幾步之遙,凝香坐地上,懷裡抱着長刀,背倚靠門上,不給二人留下絲毫逃跑的機會。
跑?怎麼跑得掉?
她大可必如此警覺,畢竟她和蕭瑾都見識過她的身手。
繁熾腦子已清醒過來,眸子泛着森森寒意,緩緩坐起身來,就是這悉悉索索的一點動靜,立刻驚醒了淺寐的凝香。
女子原本靠門上的脖子警醒地直了起來,目光穿透床帳與她的相接,清醒冷澈的眼中沒了昔日的朦胧癡迷。
繁熾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迅速低下頭,重新戴上柔弱苦悶的面具。
昨日蕭瑾受了重傷,追兵想必一時半會兒不敢輕易上前,今日凝香也不着急趕路,直到日上三竿才踢醒了睡得跟死豬似的蕭瑾。
三人在客棧用了早飯,凝香趕着馬車向集市走去,大概是要采買些趕路所用物件。
此時已近中午,臨街的鋪子紛紛開了張,大街上群往來稠密,吆喝聲與讨價還價的聲音不絕于耳。
馬車停家藥鋪門口,繁熾撩開車簾,瞧見藥鋪旁邊碰巧家糕餅鋪子,細思了會兒,對車外的凝香說想要去買些點心。
這還是這幾日來,她第一次向凝香提出要求,也不知凝香會不會答應。
凝香扶着鬥笠,低低地應了聲。
繁熾于是松了口氣,還好,凝香待自己還不像待蕭瑾那樣狠。
她還有機會。
她彎腰出了車門,瞧見蕭瑾沒精打采地倚在門上,臉色蒼白,神色恹恹的,準是那折騰了整晚的高熱還未完全下去。
也輪到你嘗嘗這滋味了,繁熾冷笑了下。
她來到車門另一側,睨了眼遠處的凝香,昨夜她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滿臉的青黑色咒文忽然又不見了,所以今日她舍了遮面用的黑紗,改戴一頂鬥笠,帽檐壓得低低的。
想來凝香也知道,自己殺人無數,面目可憎,還是遮掩幾分的好。
繁熾看着相距數尺遠的地面,小心翼翼地提了裙子正要下車,忽然腳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栽地上。
原本靜立在旁的凝香眼疾手快,手臂一伸,抓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站穩。
繁熾面色微窘,大力掙開凝香的手,先一步朝糕餅鋪子走去。
鋪子外支起的長桌上擺滿了各色點心盒子,每走近一步,糕點的香氣越發濃重,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就在繁熾快要走進店門的時候,忽然感到些不自在。她回過頭去,隻見蕭瑾倚在馬車門上,長腿交疊,雙手抱胸前,面露些許嘲諷。
繁熾不動聲色地就要移開視線,蕭瑾嘴角一挑,凝香看不見的地方,沖她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