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深深吸了口氣。
凝香對他這塊玉總有着莫名的興趣,得了機會總愛摸一摸,想勾引他的時候,就會舔一舔。
她這人矜持,從不開口問他要東西,她這喜歡寫在了臉上,他又不是看不到,難得看到她對什麼感興趣,若換了别的東西他早送給她了,可這塊玉維系着他和他父皇微薄的幾乎不存在的父子情意,他父皇每回見到他挂着這塊玉,就想起當年他母妃可是疼了幾天幾夜才把他生下來,扔奏章砸他的時候就稍稍小了點力氣——他得留着保命。
湖上霧氣騰騰沾染了女子的清亮的眼眸,就像是白色的牡丹花瓣上旖旎的一抹绯色,純潔舒透中透着一絲妖娆,誘惑着來者采撷,哪個男人會不心動呢?
可惜她喜歡的是女人。
蕭瑾再次回憶起了他和凝香的開始,那個溫暖的雪夜裡,當她卸下防備主動親吻他時,他覺得凝香很懂閨房之事,而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她其實什麼也不懂。
凝香那時候懶得很,後來他便一直覺得她不懂,但勝在很乖,可時不時給她撩撥幾下,他又開始懷疑人生。
她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糾結來糾結去,發覺這個問題幼稚得很,左右他沒想着放她離開,不管她懂還是不懂,她都是他的。
現在凝香不是他的了,他該拿她怎麼辦?
答案很明确,他習慣了殘忍,得不到,幹脆毀了。
他嗅着她身上如煙霧般的玫瑰氣息,回憶着水中的完美腰線,忽然很想陪她一起墜落雲端,在灰燼中癫狂,“看到珞珈眼睛的人,就會得到賜福,那麼得到女神童貞的人,會怎麼樣?”
凝香正想去吻他的唇,想到他不喜歡,嘴唇改在他雙眸上流連,萬般缱绻。
她對他還是有點了解的,這個人隻忠于權勢,為了登上帝王寶座睥睨天下,弑神殺佛也在所不惜。他心裡都是帝王心術,平衡制約,哪有時間燒香拜佛,就算是真正的珞珈女神站在他的面前,他大概也懶得擡頭,而她這個赝品隻是他嘴裡的笑料。
她捧住他的臉頰,端詳着他左眼那顆淚痣,朝他耳朵裡吹了下,一字一句:“大人喜歡她?”
她知道他喜歡凝香,隻是和喜歡他養的那隻老虎崽子沒區别。
她說話時眼中有星光閃爍,倒真似珞珈的聖光。
喜歡嗎?
他想大概是喜歡的。不然也不至于天天大晚上偷偷摸摸去爬她的窗子,也不至于一天到晚聽她沒完沒了說那麼多廢話。
而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療傷止痛的藥丸,還是打發時間的消遣?
她現在百般引誘,無非是為了排遣失去摯愛後的苦痛,她想要人陪她瘋,陪她痛,一個永穆不夠,還要拉他一起。
他沒心思。
蕭瑾睜開眼睛,清輝散入眼眸,泛着幽邃的光,嘴上偏不肯饒人,“喜歡。最喜歡你毫無尊嚴、輕佻下賤的樣子。”
他将指尖送入她微啟的雙唇,勾了勾指下的濕潤滑膩,面無表情地幫她回憶紅绡軟帳後的無邊春色。“你究竟有多缺人愛,幾句話就可以哄得你心甘情願做那些事。”
凝香就像是沒聽到似的,與他額頭相抵,呼吸交織,眼裡帶着迷亂,“大人想要珞珈給你什麼?”她咬住下唇,嗓音微啞,“香香給你更多……”
蕭瑾的忍耐到了極限,猛然掐住她露在水面上的脖子,聲音冷得足以令血液凝滞,“五石散吃多了會死人的。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到時候就讓人把你的月兒挖出來挫骨揚灰,再把你的屍體拿去喂狗,讓你們生生世世不得相見。”
凝香像是從夢中醒了過來,圓睜的眼睛似孩童一般天真純粹,紅唇微啟,無辜中殘存着絲絲縷縷的暧昧。
蕭瑾松開手,見了指間殘留的口涎,厭惡地往她脖子上蹭了蹭,起身離去。
凝香踮着腳,目送他遠去的背影。
許久後,她的眼神恢複了一點清明,從岸邊的衣物中找出小紙包,手指一傾,粉末如細雪飄入湖水。
第二日天蒙蒙亮,在她的逼迫下,幾人又踏上旅程,沿着湖泊往山下走,都是下坡路,因此也沒聽見蕭瑾抱怨幾聲。
凝香幾年前走過這條道,沿着這水流走到山下會有個小渡口,時常有往恒安的渡船,若多給些錢,讓船家捎他們去梧城不是問題。
蕭瑾以為一舉殲滅了北梁全境的謝家諜網,他不會想到,他通過嚴刑拷打拼湊起來的圖紙并不完整,梁國境内另有一些零散據點隻有公子身邊的親信才會得知,而梧城就是離上京最近的一處。她原本打算駕車前往,沒想到吃了五石散不小心将馬車撞毀,也算陰差陽錯,如今走水路不僅隐蔽也省卻不少心力。
等到了梧城,想必公子已派人來迎公主了,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她該護送公主回燕京嗎?
公子不樂意見她,總分派些腳程遠的任務給她,如今他與公主即将大婚,這個節骨眼上她更不應該回去,可蕭瑾身上的毒……
一日不喝她的血,他會死的。
雖然遲早都是個死,以公子的脾氣,想必不會樂意見到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她該怎麼辦?
到渡口時晨霧仍未散去,峽谷兩岸蒼翠的樹木上傳來清脆的鳥鳴,不見居住在附近村莊的山民,晨光斜照在孤零零停靠的一艘商船上。
凝香朝着船上的打盹的夥計招手喊道:“三倍的錢,包船送我們去梧城。”
蕭瑾警醒地看向她,“梧城?好端端的繞什麼路,你不怕上京的追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