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問心都甚少再見到小小,至多是她一晃而過的身影,隻是奇怪的是,仍然每天三餐和藥丸憑空出現,用完膳也是憑空消失,房間裡的暖爐無人添炭卻一直燃燒着,似乎無窮無盡……無數的詭異都向少年訴說了這座府邸的不同尋常和主人的深不可測。
問心沒有深究,他現在第一要緊的便是恢複身體,早點逃出去。
小小其實并沒有消失,她一直都在宅子裡,這是她的家,她除了家還能去哪裡呢?這些日子也如同以往一樣,化作原形,盤纏在庭院中一株合歡樹的樹枝上,這棵樹位置極好,能照射到昆侖雪山為數不多的光照時刻。
她蜷縮在合歡樹的枝葉之下,樹蔭遮擋,再加上小小呼吸本就很輕,若是不仔細查看,根本就察覺不了她在哪裡。
她經常一邊曬着太陽,一邊冷眼看着問心小和尚從院子裡的各個角落試圖逃出去。
自從第一個晚上問心發現鬼打牆之後,仍不信邪,還是堅持不懈地尋找着能出去的法子。
小小冷笑,這個宅子内部的一切細微變化都在小小的股掌之中,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小和尚脾氣還挺烈,不易馴服,先養着再說吧,她不信還能跳出她的五指山。
隻不過院子裡多了一張吃飯的嘴,和往常并沒什麼不同。
過了好一陣子,問心似乎終于放棄出去,也極少出房門,甚至有時小小都會忘了問心的存在。
他一反常态,反而讓小小又了些在意。
她想起小時候姐姐經常和自己說,不要總是待在窩裡,要多出去跑一跑,鬧一鬧,才能健康長大。
唔~問心這樣可不行,還是得多曬曬太陽才行。
小小動了動身軀,快速遊移至樹下,化作人形。
“啪!”房門被推開。問心仍舊像以往一樣,盤腿吐息打坐,睜開眼看着小小破門而入,眼裡盡是不悅。
少年歲數小,還不懂得遮掩眼睛中的情緒。
小小快步走近問心,輕湊耳旁說“别動,我看看你。”她似是心情不錯,語氣中都帶着雪山輕盈的風。
說罷,小小徑直剝落問心身上的衣物,問心又氣又惱,可是身體又像上次那般被控制住,動彈不了半分,臉上蒸騰起一片坨紅。
小小全然沒有人間男女授受不親的認知,用手摸上問心的傷口,少年恢複力很好,比剛來時長了不少肉,隻還是很瘦,身上隻留下一些淺淺的疤痕,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問心皮膚白皙,骨骼柔韌有力,有力的心髒蘊藏着磅礴的力量,是修煉的好苗子,隻是小小發現,她手摸過的地方,皮膚都留下一攤薄紅,問心的臉紅得幾乎要滴血暈倒,深喘着氣,似乎不想看她,又偷偷扭頭狠狠瞪他幾眼。
小小很滿意他的心髒有力的跳動,就像她無數次捕獵時咬在嘴中的獵物,“砰砰砰”這說明問心很健康。
小小替他穿好衣物,滿意地拍了拍問心肩膀,“你外傷已經好了……”
還沒等小小說完,少年搶答道“那你放我走。”
小小抱起雙臂,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那你得打赢我才行。”
問心的氣焰一下子就被澆滅了,打…打架…
問心完全沒有功夫的底子,以前在寺廟裡他每天做基本的馬步,隻當作是強身健體,可是從未真正進行修行,所以後來他被反派擄奪走,日日被虐待毆打,他也心有不甘。
笑笑看出他的遲疑,扔給他一把木劍,道“明日寅時,聞雞起舞。”
問心遲疑地問她“你要教我習武嗎?”眼中盡是懷疑,覺得她有什麼陰謀。
小小挑眉,“不然呢?”
問心一夜未睡,在榻上翻來覆去,他知道以自己的年紀現在習武已經是太遲,習不了童子功,哪一個少年男兒不想一身武藝,肆意闖蕩江湖呢?
可是,小小意欲何為,這個月以來,小小雖然淡漠,但是吃住用都是用她的,問心對小小的厭惡遠沒有剛開始時那般強烈,更多的是防備,他心裡又些疑惑,非親非故的,自己又不是那些年紀尚小的小沙彌——心智幼稚可以養熟,問心不一樣,他已經十四歲了,已經一副少年模樣,總有一天要逃走的,她要幹什麼?
問心懷着這許多思緒,頂着一臉青黑的眼圈,早早就去庭院裡紮馬步了。
小小是個很懶惰的妖怪,能學會的法術都是用來保命的,再加之她的天性就是喜靜嗜睡,昨天說的寅時其實小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辰,等她反應過來,驚覺太早了,實在太早了!
可是庭院早就傳來問心呼哧動作的聲音,小小掙紮着決定當個守時的師父。
小小見時辰未到,決定先去見一個人。在昆侖深處。
小小自知法力微薄,修行、武功更是一竅不通,對上普通凡人或許還是綽綽有餘,但讓她教習問心武功,屬實知曉自己還不夠資格,但是沒關系,自己沒資格,阿姐有呀!
阿姐是她唯一能傍上的大腿了,在她僅有的近百年的認知裡,阿姐是這個世界最最最厲害的人物,雖然帶了一些小小濃厚的濾鏡,但是阿姐想做的還沒有她做不到的,阿姐一定有辦法,小小如此笃定。
“有事求我了?”一道冰涼的聲音傳來,眉目中卻含着笑意。
阿姐如同以往無數次一樣,宛如萬年不化的冰雕,渾身冒着寒氣,歪斜着靠在樹旁,銀白的發絲不着發飾,纏繞在腳下,此時月亮仍高懸空中,映照在阿姐幾乎透明的臉上,水光潋滟,讓人移不開眼睛。
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來,小小和阿姐都不是一個物種,小小仍然親昵的靠着阿姐的胳膊,甜甜道“哪有,我想你了,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