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問心睡不着，白日裡身體已經極度疲憊了，可是精神卻還是很振奮，便爬上最高的屋檐，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房脊上。

夜晚的昆侖比剛來時更加寒冷蕭瑟，方圓百裡沒有人煙，遠處所見之處已經全部覆蓋上厚厚一層白雪被子，折射些許白光，彌漫起一層乳白色的霧氣，問心移開眼，府宅上空隐約籠罩着一層透明的“結界”，将外面刺骨的寒意隔離大部分。

問心經過這些時日的思考，深知逃出去已經無望，寺廟早已東奔西散，即使逃出去也是什麼也不會的廢物一個。

既然小小現在還願意教授他武功，倒不如自己修行些時日，非把那女子打趴下不可。

房頂上比下面溫度更低些，問心身上冷的發抖，他沒有去添件衣服，好像隻有刻骨的寒冷提醒着他還活着。

更遠處是連綿不斷的白雪皚皚的昆侖山脈，山體在白雪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冷冽青黑，大地無言深厚，這樣的美麗似乎能在無人時才能領會。

遙遠的銀河清晰可見，無數星辰點綴其中，閃爍的光芒在深邃的黑暗中熠熠生輝。

昆侖山的月亮比家鄉的更大，更圓，更亮。明亮的有些晃眼，更看清了月球表面的溝壑。

“你說月亮上這麼多醜陋的溝壑，嫦娥住的會開心嗎？”身後的小小悄無聲息的出現了，沒有一點兒動靜。

問心被吓了一跳，差點從房脊上摔下來，小小一把拉住問心的胳膊，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問心沒有回答，問道“你怎麼來了？”問心似乎還從來沒有在晚上看到過小小，有些好奇。

小小擡起頭，她那雙大得過分的眸子，在月色盈盈下有些绮麗和神秘，“怕你太難過，一蹶不振，特地來看看。”

問心别過眼，這才想起來，她說的是白天他輸劍的事。就知道小小在調侃他，悶葫蘆似的，也不說話。

忽然間，一截冰涼的手指戳上自己的臉頰，小小特意偏過身來，直勾勾地盯着問心，又繼續說道，“真生氣啦？”眼裡滿是戲谑。

問心還是不說話，抿着嘴唇。臉上已有一些薄紅，月色遮掩，好生朦胧。

這下可輪到小小憋不住氣了，她睜大眼睛，裝作生氣的樣子，又用手指點了點問心的臉頰，少年的臉頰，細膩而綿軟，“你怎麼不說話呀？”“你怎麼不理我？你怎麼不理我？”

問心這些時間和小小相處，自以為已經摸透了小小的脾性，遊離在“組織”之外，行為舉止不受約束，任意妄為，灑脫自在，心直口快，有仇必報，不是一個壞人。

剛才又發現一點，小小覺得這個世界都是以她為中心的。

他皺着眉，無奈的回應，“我沒有生氣，隻是睡不着。”

“你……你……想家了嗎？”小小看着他。

其實小小此時不應該說起這樣的話，她應該能隐約猜出問心的原本的寺廟早已在亂争中死傷慘重，凋零破敗早就鳥獸散盡了吧。她不太能明白人類之間情感的聯結，如此深厚又如此…脆弱。

小小天生地養，縱使小時候有姐姐照看，但她長大之後也不是總能見面，時常數年才能見上一回，能看到她自然會覺得欣喜，若此生再也看不到，她也不覺得有多難過，隻是還沒有見面的緣分罷了。

問心沉默不語，越發低落起來。小小隻當是他是個小孩，學着當年姐姐哄自己的樣子，擡手輕拍問心後背，有些笨拙。

問心看着眼前這個少女，總是裝出一副“少年老成，高高在上”的模樣，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眉目似月牙，苦笑一下，“小小，你多大了？”

“我？”小小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大概……唔……我想想”

問心皺眉不解，這個有什麼需要想的。“應該九百歲吧。”少女說道。

問心又知道小小又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肯定是不想承認自己的年紀小罷了，編也不編個真的，這也太假了。

小小别看已經九百歲了，在妖怪的年歲裡确實還不算大，才化形小幾百年罷了，再加之她生性自由，缺少教化，心性幼稚，還是一副天性使然的模樣，她化作的人形才會是少女的模樣。

小小見他一副不信的模樣，掰過問心的臉，認真道“真的！”

問心敷衍“好好好，是真的。”打着哈欠，回去睡覺了。

又是幾個月過去，問心的功法在小小的教授下進展神速，小和尚聰慧非常，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小小便把儲物戒指裡挑選出一些看着很厲害的心法秘籍，供他使用。

于是，小小挑了一日午後時間，抽出軟鞭，熟悉一番。

便讓問心的拿着木劍使出全力與自己對戰，小小收斂神色，凝出三四個分身，分散在問心四周，疾速移動身影。

恍惚間竟有無數的小小的身影環繞在問心四周，迅疾的身法濺起無數的飛沙走石，細小的煙塵四起。

問心沉心靜氣，用法力感受小小的實體身處何處，小小的法力深厚，遠在他之上，竟有三四個有實質的分身。

就在他思索的幾瞬，鞭子淩厲的鞭聲劃破空氣，如有萬條細蛇虛空遊刺而來，問心幾個身法堪堪躲過。

無數條細鞭從四面八方裹挾些殺氣，軟韌狠戾，細長的的鞭身劃過問心四遭，裸露的皮膚被割出數道細小狹長的傷口。

問心倒吸一口涼氣，别看小小平日裡嬉皮笑臉的，真到動真格時，絕不徇私放水。

若有一絲松懈，他今日必死無葬身之地。

屏息凝神，生出一計，效仿小小，同樣分出三四個分身，雖不及她的分身強勁，但也能勉強鉗制住這麼多的數量攻擊。

果然鞭影攻擊數量、速度都大不如前。

問心真身拎起木劍，劃過虛空，穿過層層分身，瞅準小小手捏細鞭處，木劍自下而上挑刺一劍，閃過寒光數道。

小小分身全部收回真身處，神色一凜，狠狠甩出細鞭，鞭子橫空破氣，如同長蛇細繩腰捆綁住問心。

問心察覺到鞭子似有意識的動作，手腕上挑，身形變動之間，挽出劍花，木劍對準細蛇的七寸位置刺去。

軟鞭顫抖着一下，便被小小收回手中。不等問心反應，小小手提軟鞭，注入法力，鞭身散發着法力的金色光芒，沖向問心手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