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紀玄而言,夏星遊對自己态度的改變很難以用語言描述。或許是一個擦肩過時沒有閃躲的動作,也可能是對視時不再帶有防備與敵意的眼神,亦或者與那雙時常舉着些什麼放在自己面前的白淨雙手也有關系。
隻是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那隻不太聰明的老虎最近也總用一種類似于夏星遊的眼神盯着他,并且一語不發。
對于話痨而言,最恐怖的事情就是不再說話,然後偷偷在背後注視着你。
忍無可忍。
今天一定要讨個說法。
他走向周将瀾的卧室,把腳步邁得飛快,薄唇更是抿成一條直線,腹稿已經打了幾天,預備沖進去就一擊必殺。
然後他就在路過賀犀門前時,聽到了周将瀾那标志性拖着長音帶着波浪号的聲音:
“我試了這麼久,也沒覺得跟夏夏用同樣的目光看周将瀾,能看出點什麼花來啊……”
門内門外皆是呼吸一滞。
“你是說,你最近在模仿夏夏的眼神……?”模模糊糊地,賀犀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對啊,”周将瀾理所當然,“不是你跟我說,要以夏夏的眼光去看待紀玄,才能理解夏夏對紀玄的感情嗎?”
“哈哈哈哈哈!!!”賀犀顫抖壓抑着的笑意終于實在沒辦法,一股腦地宣洩而出,潮湧般的笑聲越過門闆砸在紀玄的頭上,砸出了一腦門官司。
“進來聽聽我們瀾醬為了你做了什麼蠢事好吧。”面前的門被突然拉開,賀犀笑得東倒西歪地撐着門把,眼角還噙着淚珠,揚手把紀玄招呼進來。
周将瀾回頭看到紀玄黑如鍋底的臉色,心裡更是不爽,“沒人愛看你,你走啊。”
“我看你挺愛看的啊。”賀犀笑得更誇張了。
嗓門實在太大,紀玄擔心會把在幼崽室陪寶寶們玩的夏星遊招來,趕忙把門帶上,甚至還落了鎖。
被精神和武力雙重壓制後,周将瀾隻能委屈巴巴地坐在床邊生悶氣,仍由賀犀添油加醋地抹黑他的形象,一個字都不肯再說。
“所以我說,周将瀾同學,我走之後你哪怕多讀點書呢,都不至于被人笑話。”賀犀終于笑累了,走到床頭邊喝了口水,順勢坐在了周将瀾的身邊。
“!!”周将瀾一臉不敢置信,“你走的時候我才幾歲啊我的天老爺!”
“虐待兒童也不能這麼虐待的啊!”
紀玄在一旁補刀:“周将瀾文化課成績确實不高。”
憤怒的虎撕咬着要沖上前去跟人決鬥,“不要再說了!我反正都畢業了!”
周将瀾确實是畢業了,并且畢業得比任何人都更加順利。大概是軍事學院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軍事實戰斷層第一,理論常識卻斷層倒一的天才,為了保住理論課老師的頭發,某位威風小虎被破格免除掉了畢業理論考核。
“你命就是太好了紀玄!”周将瀾忿忿不平,“之前還是豹的時候夏夏就特别喜歡你,現在變成人了怎麼還是對你這麼好!”
虎的兩隻眼睛就是尺,當初在小樓的時候,夏星遊就連摸紀玄的力度,都格外輕柔些。
雖然他本人更喜歡從頭到腳一陣虎撸的狂野風格,但也絕不允許紀玄能夠獲得更多的關注!
“你一天天究竟在發什麼瘋。”賀犀笑也笑夠了,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上前把手背貼在周将瀾的前額,然後非常用心地感受了一□□溫。
“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就是——”賀犀看了眼不遠處的紀玄,感覺他自從和夏星遊熟絡之後變得更愛發呆了些,“夏夏當初是被紀玄救下的,當然會更依賴他一點啊。”
“而且,紀玄是小黑豹這件事,他早就掉馬了。”
“所以對紀玄格外不同,也可以理解吧。”
對哦。
在小樓的時候,夏星遊幾乎每天都會問一句“小黑豹去哪啦”,周将瀾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來,這麼一想,确實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類似的話了。
就好像小黑豹突然從他的生活裡銷聲匿迹了一樣。
兩人的對話傳進了紀玄的耳朵,又從另一邊出去,一直等到賀犀苦口婆心勸說完周将瀾接受“紀玄對夏星遊而言是與衆不同的”這一噩耗,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你們是說,”紀玄咽了咽口水,第一次感受到這麼緊張的情緒,“夏星遊他…”
他突然回憶起就沒兩天之前,他偷偷變成小黑豹去陪睡,然後被一腳踹蒙了原地變回紀玄的事情。
誰都沒說,就假裝誰都沒發現。
“早就知道我是小黑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