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又是醫院。

符雲仰頭盯着白花花的天花闆看了一會兒，反手把被子拉到腦袋上蒙住了頭，他像一隻小動物一樣冬眠，在微微燥熱的黑暗中呼吸着，卻依舊無法抵抗冬日臨近的手腳冰涼。

“别悶着。”

一隻手掀開被子，又輕輕地在他肩膀處捱了捱，秦冼把早餐擱在桌子上，耐心地一個一個打開:“想吃點什麼？附近大概隻有這些，如果想吃别的我叫人去買。”

符雲坐起來依舊懵懵的，他回想着夢裡那段愈發清晰的記憶，忽然察覺到那可能是一個能讓他徹底擺脫病症的指引，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燈塔——例如人在瀕死之際會忽然聽到旁人熱心的鼓勵一樣，在生死一線送來新生的希望。

他想自救。

但不敢再妄想被救了。

秦冼問:“吃小包子嗎？”

符雲看向他:“小籠包。”

秦冼笑道:“學妹在秩序敏感期嗎？”

符雲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一口咬下秦冼筷子上的小籠包，把臉頰撐起圓圓的弧度，感受到其中香汁爆開，順着喉嚨滑到胃裡才後知後覺:秦冼又調侃他叫他學妹了。

【小娃娃會有一段秩序敏感期】

【從秦的視角看，既是萌萌的學妹，又是自己想寵愛的小孩兒，不過雲朵完全沒get到秦的幽默哈哈哈】

【最怕别人講冷笑話，因為真的不好笑啊啊啊啊啊，原本秦想活躍一下氛圍的，攻妹腦袋上彈出問号】

【攻妹:不小心打到他頭了？】

【全程觀戰了，攻妹紮顧的時候，秦雖然說攔着攻妹沙人，但把刀撇了還揍了顧一頓，看得很爽】

【那把刀隻剩一個刀片了，攻妹那把小刀是要萌死誰？我嗎？好吧我輸了，已經被萌到了】

【受傷的顧無人關心】

【不必理會哈，受的體質強悍得一批，養養就好了，要不是還得拉出來虐，我都不稀得看他】

【想戳一下主播的臉。】

【劇情裡叫名字啦，現實和虛拟要分離，不然判分的時候很難确定主播是不是故意媚粉得高分，不對！我居然已經默認自己是主播的粉絲了嗎？】

【不是啦，我就是想戳主播的臉】

符雲的食欲忽然莫名其妙地回來了，小籠包一共八個全都進了他嘴裡，或許是因為厭食太久，少年又默默地捧起那碗粥仰頭喝下去，溫熱食物下肚，到底也給他增添了幾分氣色。

“好棒。”秦冼誇贊道。

符雲道:“學長不用把我當小孩哄。”

“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依舊算數，回頭等我出院了學長計劃一下吧，我皮膚敏感，你要訂幹淨的酒店。”

秦冼默不作聲地把東西收拾掉扔進垃圾桶裡，沉悶一聲墜響後整個房間似乎陷入了沉默，他拉了把椅子坐回來，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少年，随後垂眸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符雲不善于溝通。

他隻能問:“你怎麼想？”

秦冼把手機屏幕擱到他眼前，随着視頻鈴聲響起，符雲看着屏幕那頭陌生的臉怔住，一時之間喉嚨梗住了:“這是幹什麼？”

秦冼隻道:“媽，這是我喜歡的人。”

符雲抿了抿唇:“阿姨好。”

保養得當的女人氣質出衆，正用剪刀修着瓶子裡的鮮花，隔着鏡片的眼睛帶着歲月沉澱的幹練:“啊呦，好漂亮的男孩子啊，可别輕易答應阿冼的追求，叫他多廢點功夫，回頭來嘗嘗媽做的飯。”

秦冼寒暄幾句後挂斷。

符雲正想問問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秦冼再次點擊手機屏幕，另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速度快到符雲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這是程序。”

秦冼道:“程序，這是我喜歡的人。”

符雲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不是之前那個學妹嗎？我知道啊。”被熱帶烈日曬黑的青年眯了眯眼睛，視頻中某些穿戴着槍.械的當地人被一掃而過，程序大大咧咧罵道:”不是吧？秦冼你丫的還真追上了？不是要等我回國嗎？你背着我幸福上了？啊？！”

秦冼道:”還沒，滾吧。”

視頻再次迅速挂斷。

當第三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符雲面前時，他終于忍不住想制止秦冼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可那頭出現了一個短發女孩子，符雲忍着怒氣打招呼:“你好。”

“程序的妹妹，程越。”

秦冼道:“越越，這是我喜歡的人。”

“哎？”程越驚奇道:“我知道你！秦冼哥昨天剛包了我餐廳的場說要追人來着，這麼快啊？寶寶不許輕易答應他！悶悶的沒趣，咱們加個微信，我帶你出來看看其他男生，我哥也很好的！”

符雲:“謝……謝謝？”

電話第三次被迅速挂斷，秦冼好像并沒有要深入聊天的意思，隻是和微信裡的每一個人打過去視頻，叫别人來看他的臉，這種行為對于符雲來講很莫名其妙，他按住秦冼的手，成功制止了他下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