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步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反應顯然是承認了。
“是不是?”他又問了一遍,但對方依舊死死捂着嘴巴不願回答。
趙哇一看着他這個樣子,總覺得腦袋裡一直緊繃着的一根弦突然斷裂,而後徘徊在耳畔的,是一道道破碎的哀怨音律。
緊接着,他着急忙慌地握住了對方的肩膀,神色裡摻雜着的迷茫和震驚幾乎要溢出眼眶,連帶着指尖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小枯,說話,是......是不是?”
話音落到最後,甚至糊上了一層連他都自己察覺不到的哽咽。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搞砸了,步枯有些懊惱地對上了他的眼睛,在沉默的對峙中率先敗下陣來,無奈地點了點頭。
所以,柏聞晔早就在關注自己了麼......
他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
趙哇一有些恍惚地望着空中呆滞,顫抖着的指尖連帶着褲腿的布料都一同搖曳。
心髒的某處霎時間迸濺出一股難言的酸澀,滲入進血管裡的時候,他隐約淺嘗到了其中的苦。
仿若苦參入喉,于是連灌入口腔的新鮮空氣都一同被濁染得難以下咽。
他幾乎要在這樣的場面就此失态,但好在,一聲熟悉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三人之間的焦灼。
“你們怎麼來這麼早。”莊睦剛參加完簽售會姗姗來遲,看到趙哇一身邊的位置被步枯強占之後,神色明顯有一瞬間的不爽,而後很快轉為平靜。
但開口的時候,那股厭煩卻并未消減半分:“你怎麼在這?”
這話是對着步枯的,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們四人心知肚明。
他們四人,步枯認識趙哇一要比莊睦早上幾年,但也由于步枯出國早,莊睦一度認為步枯是趙哇一後來居上的朋友。
畢竟在步枯出國的那段時日,趙哇一圖斯亓和莊睦可謂是鐵三角的關系,除了學習,其他任何事情他們仨幾乎都恨不得跟個連體嬰一樣黏在一起。
大概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摯友,覺得彼此之間的緊密關系容不下任何人插足,所以在某天趙哇一提起要帶一位朋友一起上分時,莊睦也曾十分嘚瑟地,以一種位高者的态度來審視步枯這位“後來之士”。
然而,當這位“後來之士”搶在他之前給趙哇一補好了血,搶在他之前對趙哇一一陣彩虹屁吹捧,搶在他之前為趙哇一補槍的時候,莊睦終于意識到了危機感。
明明他才是手握“摯友”這一身份号碼牌的人,可步枯卻霸道地隔斷了他與趙哇一之間的親密互動。
莊睦自然是看不爽對方的,尤其步枯還經常以撒嬌賣萌這種下作手段來博取“目标”的關心。以至于他每每見到時,嘴上也并不會對對方留些什麼情面,通常都是污言穢語手到擒來,甚至有時候會演變成雞蛋縫裡挑骨頭。
長時間以往,就形成了莊睦和步枯兩人為争奪“趙哇一的摯友”這一名号,時常處于張弓拔弩氛圍裡的場面。
所以步枯在接受到莊睦投來的嫌棄的眼神之時,也不惱,給他翻了個鬼臉回去,沒說其他話。
而眼見如今這個場合,莊睦确實沒辦法把這小崽子拎起來丢一旁,便隻好妥協坐在了步枯的旁邊。
“我還以為你要拎一張凳子直接塞進我和小哇之間呢。”步枯看他一臉菜色,十分不友好地火上澆油,生怕對方氣得還不夠。
“呵,”莊睦并不看他,隻是翻着白眼冷笑了一聲,“等着吧,要不是這是大場合,我直接把你丢出去,小身闆。”
“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你怎麼長這麼大了還天天幼稚得跟個小學生一樣争來争去。”步枯雖嘴上怼他,但還是半起身從二層的玻璃旋轉餐盤上給他拿了套新的餐具。
“你倆消停點兒,隔了大半年沒見了怎麼每次見面都要吵,”圖斯亓見莊睦還要繼續開口,連忙打斷,“老闆領導還有其他合作方都在這呢啊,你倆吵起來丢臉的可是小哇,你倆注意點。”
圖斯亓的一句話簡直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兩人幾乎是一瞬間都噤了聲。
趙哇一看着他們鬧,微微扯了個嘴角,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蓦然,圖斯亓猛地扯了扯趙哇一的袖口,許是對方過于激動,以至于下手的力氣沒個輕重,趙哇一差點就往圖斯亓那邊整個人倒過去。
惹得趙哇一十分惱火地瞪了他一眼:“幹什麼?”
“老闆來了,我草,換了身衣服,帥炸。”圖斯亓低着頭壓低了聲音跟他說話,但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扯得趙哇一的衣領口都差點開到了肩膀。
不同于活動舞台上的正統西裝,柏聞晔如今換了身酒紅色的高定,半開的領口延長至腰腹,将前身那健碩的胸肌以及趨近希臘雕像般的完美肌肉線條展示了出來。脖頸上點綴的那條銀色項鍊,半躺進那優美又極其分明的曲線裡,折射着天頂鋪灑而下的光,狠狠得晃進了趙哇一的眼睛。
總是這樣,即便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不再适合正視那人,可趙哇一依舊挪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