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自得的回複很官方:“上課睡覺吃飯打工。”
安有明顯噎住,他不再追問,嚴自得更不再發言,車剛停穩,安有的告别還沒說出口,嚴自得便徑直下了車。
什麼規律不規律的,嚴自得認為安有将習慣拔得太高,這些不過隻是被冠以"規律"之命的習慣,三百六十五天,習慣紮根肌理,汲取血肉,無法自拔。
僅此而已。
人總要生活在經驗裡不是嗎?
嚴自得想自己根本不理解規律,他目前理解的隻是經驗,經驗是回答蓬蓬頭的話是壞壞學習,經驗是将婆婆當一個徹底失智的老人。
但倘若真要他發現生活中所謂規律:
其實我的規律是重複死亡。
嘻嘻,又騙了你。
認真來說,屬于嚴自得的規律應該是睡大覺。
按照往常,他周一到周五上課,早上七點起,晚上五點回,回到家裡就吃飯或者玩遊戲,晚上八點上床,他拿出日記本開始寫下日記,休假日除了周日去電玩城打工,其他時候嚴自得都是呆在家裡睡覺。
周六是父母外加嚴自樂的遊玩日,但嚴自得從來不知道他們出去幹嘛,他唯一能觀測的隻有狀态,回來時父母周身洋溢着一種叫做幸福的物質。
但這狀态很短暫,當一種名叫嚴自得的物質介入後這種氛圍就會像煙霧一樣彌散。
當然,嚴自樂沒有任何所謂的幸福标志,他在此是相片,不是生命體,
隻是現在多了個安有,嚴自得周末的規則又被打破,時不時就被叫去孟老闆的店,這倒不是安有主動叫的,反而是孟岱給他打的電話。
“嚴自得你快來少爺又來店裡了。”
嚴自得還臉窩進枕頭,悶悶回:“不想動。”
孟岱好社恐:“但我害怕!你别睡了天都要黑了。”
電話那頭孟一二還在安撫爸爸,拍拍他胸脯告訴他不要害怕。
孟岱扭頭看向安有,安有正坐在吧台前笑眯眯朝他打招呼,桌面上還擺着孟一二剛剛給他遞的牛奶。
孟岱勉強朝他笑笑,繼而又緊張兮兮握住電話:“嚴自得你什麼時候來?”
嚴自得:“不想來。”
孟岱:“我求你了你來吧少爺怎麼愛一個人大駕光臨真的很讓人害怕好嗎,他這是劫财還是劫色啊?”
“我隻是個人夫,他不會要劫孟一二吧,到時候我怎麼給我老婆交代啊。”
嚴自得頗為幽怨從枕頭上擡頭,隻恨不能将枕頭砸去孟岱腦門。
他下床,一邊換洗一邊罵他老闆:“他比你有錢多了為什麼要劫你錢,再說了他今年跟我一樣大為什麼看得起你?”
最最最關鍵的是,這粉毛說的是要追的是自己,他也沒這異食癖感興趣已婚男吧。
孟岱都要吱哇亂叫:“我哪裡知道!”
孟一二十分平和安撫他:“爸爸小點聲。”
安有朝這裡往了幾眼,随後又低下頭扣着手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孟岱也是真想不通,少爺前幾次還隻來了就走,他打個招呼也就作罷,現在呆時間卻越來越長,眼神還時不時瞅向自己。
孟岱不敢主動開口問,他滿臉釘子純粹因為他社恐,甚至自己都比嚴自得好欺負許多。
嚴自得刷牙,吐出一口泡沫:“你叫安有接電話。”
孟岱果斷将手機遞給孟一二,使喚他去交給安有。
“喂?”
是安有的聲音。
嚴自得歎氣:“你去找他幹嘛?”
那頭安有猶豫了一下:“有事情,但跟他關系不大,還是和你有關。”
“有什麼關系?”嚴自得不理解,他套上外套随便抓幾把頭發就計劃出門。
“…那你等下來嗎?”
安有問他,他聲音在嘈雜環境裡顯得更輕了,像搖擺的海草,撓得惹人癢,嚴自得将手機拿得遠了些。
哪兒能不來,聽安有這話理由基本上跟自己有關,嚴自得至少還有江湖義氣,不至于真丢下孟岱一個人。
他回:“來。”
安有聲音鈍鈍的,他回答:“好,我等你。”
嚴自得聽後反而眉頭皺得更緊,他開始懷疑粉毛是要給自己準備什麼驚吓。
帶着疑問,他來到孟岱餐廳,這下餐廳倒是沒清場,零散幾個顧客正在進食,安有一頭粉毛最閃耀,正在廳内中央的小舞台旁跟一個人說話。
孟岱最先發現嚴自得:“嚴自得,你來了!”
孟一二也端着杯子轉身:“嚴自得,你來啦!”
安有耳朵很尖,他轉過身來:“嚴自得!”
嚴自得嚴自得嚴自得。
嚴自得後悔今天沒帶耳機出門。
“哎老大,你怎麼來了?”許向良開了口。
他是孟岱店裡的駐唱,主要負責晚上搖滾場,出現時機全憑他有沒有喝多,沒喝多就來,喝多就睡死,或者就呼朋引伴去飙車,他們上周還見過一次。
嚴自得:“被叫來的。”
下一秒他又指向他倆問:“你們這是在幹嘛?”
許向良說:“噢少爺說今天他也想唱一首。”
安有在旁邊很微小幅度地點頭,他在這時倒顯得羞赧,嚴自得再定睛一看,還瞧見他臉上貼了些什麼閃閃的東西。
嚴自得心下不妙,視線遊弋到孟岱那兒,果然,孟老闆臉上釘子都少了幾顆。
這下孟岱也沒看出什麼社恐之情,相反還揶揄了他一眼,笑眯眯誇張着嘴型: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