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下台後興緻明顯高了許多。
他又開始叽叽喳喳:“嚴自得,我剛剛唱得怎麼樣?”
嚴自得無言片刻,最終還是昧着良心道:“正常。”
安有倒很坦然,他癱在椅子上,手指一搭沒一搭摸着眉上的貼紙。
“我知道我又跑調了,我對藝術這塊還真沒什麼天賦。”
嚴自得笨拙開口:“其實還可以。”
安有扭過頭來盯住他,又是那副含笑的表情,但嚴自得其實有些讨厭安有這麼看他。
粉毛瞳仁很黑,但又剔透得仿若鏡面,每當他如此盯住自己時嚴自得渾身上下總有種難以抑制的發麻。
安有看向自己,但嚴自得總覺得他又像透過自己看向他人。
而嚴自得不知道那是誰。
“謝謝你,但我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安有收回視線,又來玩着自己手指,“我媽媽就是做音樂的,她經常說我沒有遺傳到她的天賦,爸爸也說我藝術感一般,還有一些哥哥姐姐都說過。”
安有說到這裡的時候還頓了一下,他笑了一下:“還有人說我對待整個生活都很傻,是個蠢蛋,因為不理解生活所以藝術性很差。”
話似留有餘音,安有說了很多人,他說媽媽、說爸爸,說具有代稱、具體存在的人,但到了末尾,他卻故意忽略了一個人的代稱。
嚴自得心中那古怪感覺進一步擴大,他開口:“然後呢?”
安有也好疑惑:“什麼然後?”
嚴自得張了張嘴,他突然卡住。
什麼然後?
故事然後還是人物然後?關于誰的然後?
嚴自得理不清,他隻覺得奇怪,像某種即視感,又像是某本書裡似是而非的話。
安有試圖為這個話題畫上句話:“沒有什麼然後,隻是我笨拙而已,所以嚴自得,剛剛有沒有覺得我很酷?有沒有喜歡上我一點?”
樂曲進入副歌部分,伴奏聲震耳欲聾,許向良嘶吼着歌詞,但嚴自得卻覺得這更像是一場無可抑制的嘔吐。
他喉嚨有些發緊。
他盯住安有,眼神像貓一樣銳利。
嚴自得在喧嚣的器樂聲中道:“你很奇怪。”
安有神情凝滞一瞬。
“你像隻是在完成任務。”
嚴自得蹙起眉頭,安有的手段在他看來都太顯拙劣,過于刻意,像小孩子過家家,安有非要拉着自己在其中扮演某個角色那樣,以至于他現在甯願相信那個什麼系統是真。
“沒有。”安有否定得很快,頭頂燈浪蕩漾過他面龐,嚴自得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但他向來能推測,他猜測,他臆想着現在安有有的是一張極為認真的臉。
眼神盯住自己,用力到嘴唇都抿緊。
而跑出來的話是:
“我沒有敷衍,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要追求你。”
話說得快了,字跟字都纏繞在一起。
但嚴自得覺得好沒意思,他連想進一步深究下去的心都沒有。
下一步應該他像所有愛情劇裡問出那句你為什麼喜歡我,但他想自己根本沒必要,安有做得這一切都太刻意,他們之間也并非是所謂一見傾心的喜歡,相反充滿謎團。
嚴自得想連自己父母都未曾為自己祈求幸福安康,那安有到底是為什麼。
他可以忍受安有再而三的冒頭,生活中多個或許能算上朋友的奇怪角色看起來也不錯,但他無法接受安有揣着明白裝糊塗,揣着無感裝喜歡。
“少爺——”嚴自得疲憊拖長語調,“我承認你是個好人,但也别再這麼玩弄了我好嗎?我沒心思和你玩過家家的遊戲,從小區來這裡也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