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在上。”羅恩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對赫敏說,“你相信他能打赢狼人?他連蛇怪都對付不了,上次看到蛇怪他不是直接就暈過去了嗎?”
赫敏張開嘴想反駁,瞥了眼手中的《與狼人一起流浪》,難得地露出遲疑的神色:“好吧……這次确實有點太……”她的語氣裡帶着幾分失望。
泰迪坐在他們旁邊,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課本的頁角。他的頭發逐漸褪去原本的活力,染上了深灰的色調。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細線。
“精彩的部分還在後面!”洛哈特陷入了自我陶醉的狀态,“那隻狼人被我逼入絕境,突然,‘它突然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試圖用最後的蠻力掙脫!但我早有準備,一個閃身,純銀捕獸夾精準地咬住了它的後腿!’”
烏姆裡奇雙手交疊,連連點頭。
洛哈特微微一笑,向她投去一個自信的眼神,“烏姆裡奇女士,您還記得我當時對它說了什麼嗎?”
“‘我是你的救世主,放下武器,你才有活路!’”烏姆裡奇突然用一種崇拜的語氣說道,“在第六章第二段,您是這樣描寫的。那個場景太令人難忘了,您站在月光下,魔杖直指狼人……”
“太棒了!您對我作品的了解簡直讓我感動。是的,面對一頭嗜血的狼人,我必須展現足夠的威嚴……”洛哈特大步流星地走到教室中央,張開雙臂,“親愛的學生們,這段經曆讓我深刻認識到狼人的本質。他們渴求的隻有鮮血和殺戮!”
“您對狼人習性的描述令人歎服。”烏姆裡奇從座位上站起來,“那種野蠻、兇殘的本性……而且他們會僞裝成普通人,混迹在我們中間,這才是最令人擔憂的。”
泰迪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他盯着課本上模糊的文字,手指無意識地摳着羊皮紙邊緣。那些刺耳的言論刺痛着他的心。他想起父親溫和的笑容,想起哈利講述的那些故事。萊姆斯·盧平分明是個那麼優秀的老師,他那麼溫柔,那麼富有愛心……
“每當月圓之夜,”洛哈特張開雙臂,“它們會完全喪失理智,成為隻知殺戮的怪物。即使是最親近的人在它們眼裡也隻是獵物。它們沒有感情,不懂愛……”
“不對!”泰迪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聲響。他的臉因憤怒漲得通紅,聲音發抖,“您根本不了解狼人!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
教室裡所有人都轉頭看着他。連洛哈特也停住了表演,驚訝地眨着眼睛。
“泰迪……”赫敏輕輕拉他的袖子。
烏姆裡奇的目光敏銳地轉向這邊,唇邊挂着意味深長的微笑:“這位小先生似乎對狼人有着……不同尋常的看法?”
“我……我隻是覺得您說得不對!”泰迪的聲音裡混雜着憤怒和委屈,他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教授,但我覺得狼人和我們沒有什麼不同。他們也有家人,也會關心别人……隻是每個月會有幾天……”
教室裡的同學們不自覺地往後挪。最近的謠言讓他們對泰迪的任何異常反應都格外敏感。赫敏擔憂地看着泰迪的背影,他的肩膀正在微微發抖。
“親愛的孩子,”烏姆裡奇的羽毛筆在筆記本上快速劃過,“你對這些危險生物的認知顯然過于……天真。作為魔法部的高級官員,我必須告訴你,這些生物天性兇殘,魔法部的管制是完全必要的。”
“他們不是生物!”泰迪的聲音提高了,“我們不能因為偏見就否定一個群體。如果您真正了解他們,就會知道他們中間有多少優秀的人……”
“哦,我親愛的學生。”洛哈特搖着頭大笑,“等你像我一樣親眼見過狼人的可怕,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讓我詳細講講那天晚上……”
“您真的見過狼人嗎?”泰迪突然問道。教室裡一片死寂,仿佛被下了一個無聲咒。
洛哈特的笑容頓了一下:“當、當然見過!我的書裡寫得清清楚楚……啊,說到這個,讓我告訴你們一個更可怕的例子。曾經有隻狼人混進了一所學校,假裝是個普通教師。在一個月圓之夜,它差點咬傷了好幾個學生!這就是為什麼這種危險的生物不該被允許接近孩子……”
“你胡說!”泰迪眼眶泛紅,聲音幾乎哽咽,“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比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好太多了!他們明明可以——可以當最好的父親,最好的老師……”他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泰迪!”赫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羅恩也站了起來,迅速按住他的肩膀。
“你們憑什麼這麼說?”泰迪掙紮着,“你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你們怎麼能……怎麼能這樣說……”
其他同學不自覺往後縮得更遠了。拉文德和帕瓦蒂交換着不安的眼神,西莫和迪安埋頭假裝在記筆記。
“這位小先生。”烏姆裡奇收斂了笑容,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看來你需要寫一篇關于危險生物管理條例的論文,好好理解一下魔法部的決策。洛哈特教授可是我們這個領域最權威的專家之一。你的質疑非常不恰當,你的想法……更是危險。”
“抱歉,他隻是在表達自己的觀點。”赫敏急忙說,一邊使勁拽着泰迪的袖子。
“是啊,”羅恩也幫腔道,雖然他自己的臉也漲得通紅,“我們剛剛在神奇動物保護課上學過……”
“原來如此。”烏姆裡奇的語氣又恢複了甜美,“多麼……有趣的觀點。”她的目光在泰迪變色的頭發上停留片刻,轉向洛哈特,“您說呢,教授?”
“啊,是的,是的。”洛哈特似乎松了口氣,連忙接話,“年輕人總是充滿熱情。不過說到狼人,我還有個精彩的故事……”
“恐怕要留到下次了。”烏姆裡奇站起身,語氣不容置疑,“我想我已經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感謝您精彩的授課,洛哈特教授。”
鈴聲适時地響起。學生們幾乎是争先恐後地收拾書包,匆忙離開教室。但沒人敢往泰迪這邊多看一眼,連總愛說話的西莫都低頭快步走出門。
“走吧。”赫敏輕聲說,依然扶着泰迪的胳膊,“該去下一節課了。”
泰迪機械地點頭,把皺巴巴的課本塞進書包。羅恩走在另一側,警惕地瞥着烏姆裡奇。
他們走到門口時,烏姆裡奇的聲音再次響起:“再見,小先生。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
深夜的地窖寂靜無聲,空氣中還殘留着魔藥熬制後的苦澀氣息。幾支蠟燭快要燃盡,石牆上的影子将一排排玻璃瓶拉得很長。當哈利推開門時,斯内普正背對着門口整理魔藥架上的瓶瓶罐罐。
“看來,救世主終于學會了準時。”斯内普頭也不回地說,手指依然在藥瓶間移動。
“這不是你指定的時間和地點嗎?”哈利走進來,輕輕帶上門。他注意到實驗台上已經擺好了一個銀色的小瓶子,“而且,我以為你叫我來,是打算聊聊今天會議上的事。”
斯内普轉過身,目光落在哈利身上,“比如烏姆裡奇那番‘和藹可親’的問候?還是她對你那些‘善意’的關注?”
“她一向這樣。”哈利忍不住撇了撇嘴,走到實驗台邊,“不過,這不是我最擔心的。我聽說,她下午已經去聽了洛哈特的課?”
“顯然,這又是你教父職責的某種完美體現——對你教子的狀況毫無所知。”斯内普說,“聽說洛哈特那個自大的白癡在課堂上發表了一通關于狼人‘社會威脅’的精彩言論。而你的教子,幾乎當衆掀翻了他的講桌。”
“烏姆裡奇也在?”哈利臉色變了,“你是說泰迪……他沒有鬧出什麼亂子吧?”
“你該慶幸格蘭芬多那群愚蠢的同伴居然頭腦清醒,及時攔住了他。”斯内普冷哼一聲,“那男孩簡直和他教父如出一轍的莽撞。”
哈利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他實際才六歲。”他手心下意識地拍了一下實驗台,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焦慮,“那些謠言已經讓他夠難受的了。現在烏姆裡奇還——”他停住了,深吸一口氣,“如果她把目标轉移到泰迪身上……”
“别天真了,波特。”斯内普的目光從魔藥架移向哈利,稍稍眯起眼睛,“烏姆裡奇盯上的從來不是他,而是你。”
哈利沉默片刻後開口,“她盯着我沒錯,但是泰迪是個孩子。如果她利用他——斯内普,我需要你的幫忙,多照看他,至少幫我保護他遠離麻煩。”
斯内普微微垂下視線,像是在權衡這個請求的分量。片刻後,他移開視線,語氣依舊冷淡:“我的課堂不需要你來置喙,他和其他學生會受到一樣的保護……至于課堂之外——”他的目光重新轉向哈利,“你真正需要擔心的,是你自己,波特。”
“巴恩斯已經在翻檔案室了,而你那一片空白的履曆簡直就是送給烏姆裡奇的最好禮物。”
“我知道她的手段。”哈利平靜地說,不自覺地摸了摸右手手背,“她遲早會拿這個做文章。”
斯内普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但他沒打算多問。“顯然你還不夠了解。”他的聲音冷了幾分,“烏姆裡奇不會放過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迹,而你那些天真的僞裝漏洞百出。如果連這點警惕都做不到,我倒要懷疑你是否真的經曆過你說的那些事。”
“我怎麼會不了解她?”哈利扯扯嘴角,“以前她就是這樣一步步蠶食霍格沃茲的。先是收集‘證據’,然後慢慢收緊控制。學生們被剝奪了一切自由,甚至連在走廊上談話都戰戰兢兢。”他停頓了一下,右手又開始無意識地摩挲手背,“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眼睜睜看着霍格沃茲幾乎變成了第二個阿茲卡班。”
斯内普的目光在哈利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眼神變得晦暗難測。他張口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問道:“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我和鄧布利多讨論過了。”
斯内普的表情微微變化,顯然對這句話産生了興趣。“鄧布利多怎麼說?”
“他認為與其讓烏姆裡奇自己發現破綻,不如讓她找到一些我們希望她發現的東西。”哈利說,“比如暴露一些……經過精心準備的‘破綻’。讓她以為自己掌握了某些把柄,但實際上,每一條線索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至少這個計劃比你以往那些莽撞行動要像樣一些。但在那之前,先管好你自己的言行。鄧布利多應該也提醒過你——特别是在她來‘視察’課堂的時候。”斯内普在“視察”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你以為她是來指導教學?她巴不得你在課堂上說錯一句話,做錯一個動作。”
“是的,他說我們要讓調查組覺得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哈利苦笑了一下,“所以接下來幾天,恐怕我得表現得更加……配合。”
“希望你真能做到。”斯内普諷刺道,但語氣比平時緩和了許多,“考慮到你和自控力這兩個詞向來不怎麼相配。”
他轉身從架子上端起一瓶新的魔藥,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他微微擡起下巴,示意實驗台上的藥瓶:“别忘了拿走。”
哈利盯着藥瓶幾秒鐘,目光中帶上一絲思索。這已經是連續幾周了,自從那件事之後,斯内普一直在為他準備無夢藥劑——明明他從未提過自己做的那些噩夢。
他伸手拿起藥瓶,卻不由得有些猶疑。他總覺得最近斯内普的态度有些奇怪——并非徹底改變,而更像是一種極度克制的變化,微妙得幾乎無法定義。好像在某些瞬間,那道始終豎起的防禦悄然松動,又在他察覺的刹那恢複如常。
“你該不會是誰喝了複方湯劑假扮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吧?”哈利還是拿起藥瓶,嘴角帶着一絲笑意,“我以為‘斯内普教授’最讨厭的就是多管閑事——尤其是主動關心一個波特。”
斯内普的表情微微收緊了一瞬,但很快,“出去,波特。”他轉過身背對着哈利,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在你說出更多讓我後悔的話之前。”
哈利轉身走向門口,步伐比來時輕快不少。但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西弗勒斯。”這個名字輕輕滑出唇邊,地窖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謝謝。”他沒有等斯内普回應,輕輕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