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的男孩有一頭标志性的紅發,校服袍内露出的毛衣上繡着一個醒目的大寫字母“W”——毫無疑問是韋斯萊家的孩子。
烏姆裡奇在名單上“喬治·韋斯萊”的名字旁畫了一個小勾。
喬治大咧咧地坐下,椅子嘎吱作響。他環視房間,沖牆上的貓咪盤子咧嘴一笑,又盯上了桌上的糖霜餅幹。
“可以嗎?”他伸手拿起一塊,試圖擺出彬彬有禮的樣子,但沒等回答就咬了一口,“真香。您有考慮過做糕點師嗎?可能比調查工作更适合您。”
烏姆裡奇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韋斯萊先生,讓我們切入正題。據我了解,你和你的兄弟在晚會上負責魔法特效?”
“是的,魔法煙火!”男孩興奮地點頭,“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獨家配方——‘混沌煙霧’。我們考慮開個小店,畢業後。”他微微前傾,聲音降低,仿佛在分享一個秘密,“您要是有興趣,我們可以預留些樣品給您——純粹出于敬意,當然。”
烏姆裡奇的眼神變得冷淡,“巧合的是,你們的煙霧恰好在蛇怪出現時派上了用場。”
“多麼幸運的巧合!”男孩一臉天真無辜,“就像塔樓的鐘總在我肚子餓時敲響。魔法世界真是奇妙,不是嗎?”
幾隻貓咪盤子發出古怪的咯咯聲,像是在竊笑。烏姆裡奇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它們立刻噤聲。
“這種玩笑并不幽默,韋斯萊先生。”烏姆裡奇的聲音裡耐心所剩無幾,“我希望你認真回答。關于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
“哦,那可真是太多了!”男孩興緻勃勃,“首先是洛哈特教授的那套閃瞎眼的禮服長袍,然後是——”
“我指的是蛇怪。”烏姆裡奇打斷他。
“啊,那個啊。”男孩的表情誇張地變得嚴肅,眉毛擰成一個滑稽的結,“我和弗雷德正忙着準備最後一幕的煙花,突然聽到佩弗利爾教授喊‘别看眼睛’,我們就點了‘混沌煙火’——調得特别濃,連蛇怪都咳了兩聲。我也沒看清它長什麼樣——得感謝梅林,不然我現在就在醫療翼躺着了。”
烏姆裡奇冷笑一聲,手指輕撫羽毛筆,“你想說這也是巧合?佩弗利爾教授出現得太及時,據說斯内普教授也同時出現在現場。”她傾身向前,眼睛眯成細縫,“他們如此默契地對付蛇怪,以前見過它嗎?用了什麼魔咒?有人說是古老咒語。”
喬治眼睛一亮,像是突然領悟了什麼,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
烏姆裡奇急切地問,“你想起了什麼,韋斯萊先生?”她緊握羽毛筆,筆尖懸在紙上,随時準備記錄。
喬治眨了眨眼,探身向前,聲音低得幾乎是耳語,“可這隻是我的猜測——”
烏姆裡奇輕輕點頭,身體緊繃,等待着。
“打敗蛇怪的不是什麼古老魔咒,”喬治神秘兮兮,每個字都似乎帶着某種重大發現的震撼,“是愛啊!”他尾音上揚,幾乎唱了出來。
烏姆裡奇被震住了,身體微微後仰,眉毛高高挑起,“愛?”這個詞從她嘴裡蹦出來,像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異國語言。
喬治誠懇地點點頭,“我不确定,但我猜——”他壓低聲音,像在透露驚天秘密,“他們可能是秘密情人。”
“什麼?”烏姆裡奇手一抖,差點打翻茶杯,牆上的貓咪盤子齊聲喵叫。
“噢,您沒聽說嗎?”喬治俨然一副八卦專家的模樣,手肘支在桌上,“整個霍格沃茲都在傳呢,有人說他們經常深夜見面,佩弗利爾教授還專門為斯内普教授做了個人偶表達愛意。——我以為您想聽這個。”
烏姆裡奇瞪着他,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在胡說八道,韋斯萊先生。”
“也許吧。”喬治聳聳肩,“我隻是複述傳言。您不是想聽學生間的八卦嗎?”
烏姆裡奇深吸一口氣,努力掩飾着怒火,“你說‘整個霍格沃茲都在傳’——這些傳言是怎麼傳播的?”她語氣驟然變冷,“是那個神秘的收音節目嗎?”
喬治眨眨眼,略顯驚訝,但很快恢複輕松的表情,“您已經聽說過‘霍格沃茲八卦前哨站’了?就是個學生娛樂節目,講講笑話,談談學校趣事。”他輕松地擺擺手,“您不會真以為有人會在那裡傳播什麼秘密計劃吧?完全無害,就像魔法史課上賓斯教授的故事一樣令人昏昏欲睡。”
“無害?”烏姆裡奇嘲諷道,“傳播關于教師的八卦和謠言算‘無害’?這是對教師權威的公然挑戰!”
“我們從不傳謠言。”男孩舉起右手,狀似發誓,“隻是分享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比如佩弗利爾教授的課有多精彩,斯内普教授的視線有多可怕。”他頓了頓,“說起來,您知道嗎?上次魔藥課,他看了我一眼,我的坩埚竟然自動沸騰起來了!多神奇啊!”
烏姆裡奇無視了他的玩笑,“這個廣播節目是誰負責的?誰是主持人?”
“不知道。”喬治無憂無慮地回答,“匿名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
“但你知道如何收聽。”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陳述。
“哦,那個嘛……”男孩看起來在認真思考,“好像是收音機敲三下——不,五下?或者是八下?然後說‘我愛皮皮鬼’?不,等等,應該是‘熬藥傷身體’?”他尴尬一笑,“抱歉,我記性不太好。”
烏姆裡奇還想說什麼,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抱歉,打擾一下。”門外傳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有着相同的調皮音調,“我是喬治·韋斯萊。”
烏姆裡奇瞪大了眼睛,目光在門口和椅子上的紅發男孩間來回掃射。男孩的笑容更燦爛了,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
門被推開,另一個紅發男孩走了進來,穿着一樣的毛衣,臉上雀斑和頑皮微笑一模一樣,連站姿都如出一轍。
“您好,烏姆裡奇女士。”新來者彬彬有禮地說,“聽說您要見我?”
“韋斯萊先生。”烏姆裡奇站了起來,努力維持的甜膩笑容終于崩塌,眼中閃爍冰冷的怒火,“你們以為這很有趣?冒充對方,浪費魔法部時間——你們對調查的态度太輕浮了。”
椅子上的男孩——現在應該稱他為弗雷德·韋斯萊——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抱歉,烏姆裡奇女士,我以為您口中的‘韋斯萊先生’指的是我?畢竟,我也是韋斯萊。”他語調輕快,仿佛這一切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小誤會。
門口的喬治也露出困惑的表情,頭微微一歪,“通知不是說烏姆裡奇女士找我談話嗎?我收到的紙條上明确寫着‘喬治·韋斯萊請于下午三點到調查組辦公室’。”
“你們——”烏姆裡奇的臉漲紅,“這是對調查的妨礙!是對魔法部權威的亵渎!”
“哦?”喬治一臉無辜,“我以為弗雷德剛剛已經回答過您所有的問題?”他瞥了兄弟一眼,再看向烏姆裡奇,“您在暗示我親愛的孿生兄弟說了謊?太傷人了,烏姆裡奇女士。格蘭芬多從不撒謊。”
烏姆裡奇嘴唇緊抿成線,“這種幼稚的惡作劇隻會讓你們自己惹上麻煩。我不管你們誰是誰——”
“那您的問題——”
“夠了!出去!”烏姆裡奇尖叫,聲音高得讓幾隻貓咪盤子摔落,碎了一地,“你們會為這種行為付出代價的!”
弗雷德站起來,與喬治交換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當然,當然,謝謝您的忠告,烏姆裡奇女士。”他聲音歡快,“我們會記住的,對吧,喬治?”
“當然了,弗雷德。”喬治點頭,假裝嚴肅。
雙胞胎靈巧地同時轉身,幾乎是蹦跳着離開了辦公室。門關上時,烏姆裡奇還能聽到走廊裡爆發出的壓抑笑聲和擊掌聲,隻留她在混亂的辦公室裡咬牙切齒,周圍是碎裂的貓咪盤子和一片狼藉的文件。
烏姆裡奇狠狠地瞪着門口,呼吸急促,臉頰抽動。荒謬!完全荒謬!這兩個韋斯萊居然膽敢如此戲弄魔法部的官員!她一揮魔杖修複了破碎的貓咪盤子,同時在心中将那個可笑的“秘密情人”說法徹底駁回。哈利·佩弗利爾和西弗勒斯·斯内普?這簡直是對調查官的侮辱!那對韋斯萊惡作劇鬼顯然是故意的!
然而,在怒火之下,一絲思緒漸漸成形——那兩位教授确實在危機中展現出了不尋常的協作和默契。撇開那個荒唐的“愛情”理由,那會是什麼?共謀?秘密聯盟?又或者,某種她尚未意識到的威脅?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不能被這些小鬼牽着鼻子走——她可是魔法部的高級調查官。有必要改變策略了。
下一個名字已經被圈起:泰迪·盧平。
烏姆裡奇盯着這個名字,怒火漸漸沉澱為一種冷靜的計算。這一整天的約談除了一開始的科林·克裡維,幾乎毫無實質性進展——格蘭傑那個二年級小女孩竟能用一堆法規條文把她困在原地;那對韋斯萊四年級的搗蛋鬼簡直把調查當成了惡作劇的舞台;連赫奇帕奇的塞德裡克·迪戈裡也固執得令人生厭。
她原本計劃收集更多細節後再約談泰迪·盧平,但現在看來,循序漸進隻是在浪費時間,沒必要再與那些故意和調查組對抗的學生周旋了——直接從源頭下手,才是最高效的策略。
她拿起一支新的羽毛筆,蘸了蘸墨水,在泰迪的名字下方鄭重地畫了個星号。
泰迪·盧平——那個異常之處越來越多的男孩。她收集到的情報顯示他最近上課心不在焉,頭發顔色變化頻繁——易容馬格斯情緒不穩的迹象。一個脆弱、不穩定的十二歲男孩,在謠言的壓力下搖搖欲墜,還恰好是佩弗利爾教授的教子。他會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而且那男孩對狼人的異常态度也值得深究。一個年紀輕輕就對危險生物抱有莫名同情的孩子,背後必定藏着不為人知的故事——或許,正是揭開哈利·佩弗利爾秘密的關鍵。那些秘密,她非挖出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