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斯冷冷地掃了“克勞奇”一眼,滿眼都是對這個“瘋子”指手畫腳的不耐煩,“我的手段,巴蒂,還輪不到你來置喙。”他俯身靠近,幾乎是貼着哈利的耳朵,聲音冷得像蛇的吐息,“不過是個小小的‘一忘皆空’罷了,确保那老麻瓜閉上他的臭嘴。”
不給哈利反駁的機會,他的手腕微微一抖。哈利幾乎感覺不到魔力波動,但他知道,酒館老闆關于他們這段簡短對話的記憶,恐怕已經被徹底抹去了。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盧修斯收回手,上下打量着哈利,像在評估一件有瑕疵的物品,“看來阿茲卡班的日子讓你變得膽小如鼠了,巴蒂。真不明白主人為何還會對你……另眼相看。”
他率先邁步,大步走向村外那條通往岡特老宅的小路。
哈利默默跟了上去,暗暗握緊了拳頭。盧修斯比他想象的更危險——對魔力的精準控制不比斯内普弱,觀察入微又心思缜密。哈利知道自己剛才對麻瓜表現出的異常關切已經引起了盧修斯的疑心。他必須更加謹慎,不僅要阻止盧修斯找到魂器,還得小心别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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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酒館老闆指引的方向,他們穿過一片荒蕪的田野,踏上了一條幾乎被雜草吞沒的小徑。越往前走,路越偏僻,周圍的樹木愈加扭曲,濃密的枝葉遮天蔽日,令林間的光線變得陰暗無比。
空氣中充斥着腐敗的氣味,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着他們,讓人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身體本能地想要遠離這片地方。
“唔,”盧修斯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鼻音,臉上掠過一絲厭惡,“空氣真‘清新’。”
哈利沒有回應。這種陰冷黏膩的感覺并不舒服,仿佛有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着他們。難怪麻瓜們會産生本能的恐懼,不敢靠近。毫無疑問,伏地魔絕不希望任何人接近魂器的藏匿之地。
終于,在小路盡頭,穿過一片濃密帶刺的灌木叢後,岡特老宅出現在視野中。
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是一堆搖搖欲墜的石頭和腐爛木頭,被荊棘和深綠色的蛇形藤蔓層層包裹。屋頂部分塌陷,牆壁布滿裂縫,僅有的幾個窗戶黑洞洞的,隻有那扇破爛的木門勉強還立着。門框右側垂直釘着一條風化骨骼雕刻的蛇——蛇頭高昂,嘴巴大張,露出鋒利的毒牙,下方是兩個空洞的眼窩。
盧修斯上前,試探性地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他舉起魔杖,低聲念道:“阿拉霍洞開。”杖尖發出的微光撞在門上,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他厭煩地啧了一聲,“看來我們需要找到正确的方式。”說罷,他開始用魔杖探查周圍的石牆,尋找其他入口或隐藏的機關。
趁着盧修斯走開,哈利獨自走近那扇門。當他接近骨蛇雕像時,一陣熟悉的嘶嘶聲鑽入耳中——是蛇語。
哈利裝作繼續檢查門框,心思卻完全集中在骨蛇上。那嘶嘶聲清晰入耳:“隻有純血血脈可入……或命令我。”
這便是進入老宅的條件。哈利沉吟片刻,雖然蛇佬腔顯然是随着疼痛的疤痕一起回來了,但當然不可能在盧修斯面前使用,而他實際上又是個混血。哈利打定主意,揚聲叫回了正在不遠處檢查一處牆壁裂縫的盧修斯,“盧修斯,過來看看這個蛇骨雕像。”
盧修斯不耐煩地走回來,目光落在哈利指向的骨蛇雕像上。“一截爛骨頭,有什麼……”
他的話音未落,哈利便動了。他閃電般伸出手,一把抓住盧修斯的手腕,不等對方反應,便用力将他的食指狠狠按向骨蛇雕像的尖銳骨牙上!
“嘶——!”盧修斯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手指被蛇骨尖牙刺破,鮮血順着骨牙滴落,正好落入下方的空洞眼窩。他驚怒交加,猛地甩開哈利的手,“巴蒂!你發什麼瘋?”
哈利後退一步,臉上露出扭曲而狂熱的笑容,“怎麼,難道最高貴純粹的馬爾福之血,還不足以取悅這古老的守衛嗎?”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盧修斯流血的手指,語氣帶着病态的嘲諷,“向主人展示你的忠誠吧,盧修斯!用你的血,為我們打開通往榮耀的道路!”
盧修斯臉上的怒氣未消,但哈利這番說辭,以及血液滴入眼窩時微弱的魔法波動,讓他明白了什麼。他瞪了哈利一眼,擡起流血的手指,懸停在刺破他的骨牙上方,任由更多血珠滴落,注滿兩個空洞眼窩。
第二個眼窩被血液充滿的瞬間,綠光驟然亮起,整條骨蛇雕像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咔哒”聲,随後,那扇破敗的木門吱呀作響,緩緩向内打開了一條縫隙。
“看來你的直覺是對的,巴蒂。”盧修斯冷冷說道。他收起魔杖,邁步走向敞開的門縫。
哈利跟在後面,心中卻警鈴大作。需要純血血脈來開啟的門鎖——就這樣?這第一道防護出乎意料的簡單,簡單得反常。他敢肯定門後一定潛藏着更危險的東西。這個念頭讓他的胃部一陣發緊,手也不自覺地伸進口袋,攥緊了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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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先後踏入老宅内部,濃烈的灰塵和腐朽氣味撲面而來。腳下是嘎吱作響的朽木地闆,覆蓋着厚厚的灰塵。光線極其微弱,但足以看清房間中那些格格不入的物品——一張鑲金邊的天鵝絨扶手椅,一個蒙塵卻依然精緻的桃花心木櫃子,壁爐中幽綠色的火焰憑空燃起,照亮了房間的一角。
“這……是什麼把戲?”盧修斯謹慎地擡起魔杖,目光在那些詭異的家具上掃過。
哈利還沒來得及細想,周圍的景象開始劇烈地扭曲,破敗的牆壁、腐朽的地闆迅速消退、拉伸、重組,變成了一個宏偉卻充滿陰森氣息的大廳。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大廳中央,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耀眼的光環,面容模糊不清。他面前跪着一個枯槁瘦小、眼神狂熱的老人——莫芬·岡特。老人雙手顫抖着,高高捧起一枚鑲嵌黑色寶石的戒指。
“偉大的繼承人,”莫芬以卑微且崇拜的語氣說道,“斯萊特林的最後血脈,我不配擁有這樣的寶物。這是岡特家族世代相傳的珍寶,證明我們與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的血脈相連。現在,它理應回到真正的繼承人手中。它屬于您……最強大的巫師……您将帶領我們重拾純血的榮光……”
光芒中的身影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低下頭,似乎在審視那枚戒指。
盧修斯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和莫芬的話語震懾住了,他當然不可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斯萊特林繼承人”和“純血榮光”這些字眼已經足夠吸引他的注意。
但哈利不一樣。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那枚戒指上。就是它。岡特的戒指,佩弗利爾的戒指,伏地魔的第二個魂器。那顆黑色的石頭,即使在幻象中,也透着一股不祥的寒意,而戒面上的刻痕——死亡聖器的标志——更是讓他心頭一緊。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地記得鄧布利多展示過的真實記憶:伏地魔是用奪魂咒控制了莫芬,殺了裡德爾一家,嫁禍于他,然後偷走了這枚戒指。
而眼前這一幕……簡直是對真相的無恥亵渎!伏地魔竟将自己的盜竊與謀殺扭曲成這場虛假的、充滿“榮耀”的傳承儀式!憤怒與惡心混雜的情緒湧上哈利的喉嚨。這就是伏地魔,永遠自大又自戀,永遠在謊言中美化自己。
這幻境,毫無疑問是個陷阱。而誘餌,正是那枚被捧起的戒指。伏地魔一定在上面施加了極其惡毒的詛咒,等着某個被“榮耀”沖昏頭腦的闖入者去觸碰。盧修斯不知這戒指是魂器,也不清楚它的真實來曆,他隻看到“斯萊特林”、“繼承人”、“寶物”這些點燃他血統優越感的詞語。
哈利本能地想警告盧修斯,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真正目的——他的任務不是來奪取魂器,而是阻止盧修斯拿到它。現在盧修斯顯然被這虛假的“榮耀”場面迷住,這或許是個機會……他可以嘗試利用這一點,假裝也被迷惑,然後找借口說這力量太強,需要謹慎行事,或者幹脆聲稱這裡太危險,應該先撤退向主人彙報?他必須找個完美的時機與借口。
正當哈利飛速盤算如何利用盧修斯的無知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盧修斯的側臉,心猛地沉了下去。盧修斯的表情變了,他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眼睛死死盯着莫芬掌心那枚黑寶石戒指。哈利從未見過盧修斯這樣失态的表情——那張常年保持冷漠和傲慢的臉上,最初的困惑和敬畏消失了,此刻寫滿了赤裸裸的貪婪。
糟了!他根本不是被什麼“榮耀”吸引,而是直接被那枚戒指的力量所誘惑!
“盧修斯,等等!情況不對!這是個——”哈利急忙喊道,試圖拉回他的理智。
但已經太晚了。
盧修斯仿佛完全被那枚戒指蠱惑了心智,對哈利的警告充耳不聞。在哈利驚駭的目光中,他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徑直抓向了幻境中莫芬掌上的那枚戒指!
“不!别碰它!”哈利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盧修斯的手指觸碰到戒指的幻象。
下一秒,整個幻境如同鏡子被重錘擊碎,發出刺耳的爆鳴聲,瞬間分崩離析!所有虛假的景象——光芒中的身影、跪着的莫芬、華麗的大廳——都化為飛散的光點和碎片。腳下的地面毫無預兆地消失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兩人不約而同地驚叫出聲,身不由己地向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