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旖唯不說話,微微抿着唇,緊蹙着的眉頭下是一雙泛着水汽的眸子,她默不作聲地擦幹了唇上的水漬,那被蹂躏欺負的唇,現下正紅腫不堪。
闌珊頓住,有些心虛:“生氣了?”
湯旖唯面上的窘迫尚未消退,染上愠色,她徹底惱了:“……闌珊,你才多大。”
闌珊本欲不做理會,卻在擡眼時瞧清她眸中的情緒——恨鐵不成鋼。
恨鐵不成鋼這種情緒在闌珊這裡是極為奢侈的,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愛”,是因為有希望有期盼,所以才會在達不到預期時産生“恨。”
萬哲先從不曾在意她。
太久了,她不曾瞧見這種眼神。
這種殷切的期盼隻有在很小的時候才從母親那裡瞧見過,而後,似是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自甘堕落,去網吧包夜無人過問,縱情風月場所也無人在意,現實化作黑暗,充斥着一雙雙滿含惡意的眸子,都在等着自己墜入深淵,甚至祝願她早點死掉,陷入萬轍不複。
從來沒有園丁會想要修剪她這棵小樹,也是,闌珊常常這般想,最疼她的母親死了,連親生父親都對她毫不過問,又談何旁人呢。
“闌珊,你聽我講,你還是個學生……”湯旖唯是第一個會勸說她的人。
她盯着她,眼眸中透露着一種莫名的難過與歉意,也夾雜着被冒犯的羞恥,“昨晚的事情,我記得,你不必再以此來逼迫我……”
闌珊思緒回籠,她蓦地笑了,道:
“我沒有在以此逼迫你承認。”
“剛剛那一刻,我就是想親你,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我……”闌珊想了張口,聲音卻越說越低。
長睫掩映下的眼眸,欲望與理智交織,密不可分。
被勸說被教導,然後依她所願當一個安分聽話的乖孩子,還是徹底沉溺于欲望之海,由此沉淪?
接着做嗎?反正有了她的把柄。
可是闌珊實在不願瞧見那雙小鹿似的眼眸,怕裡面流淌出來的失落。
會被罵吧。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
闌珊無所謂的想。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沖動之下做了那般冒犯的事情,居然不顧掙紮将人抵在車窗上……她認命般閉上了眼,這下,可能湯旖唯會對她惡語相向也說不定,她緊緊閉着眼,等着她責問。
可是回答她的,緊緊是一聲輕歎。
輕顫着在空中兜兜轉轉,最後敲打在闌珊心房上,湯旖唯垂下眼簾,轉身走了,隻在空氣中吐出了廖廖幾個字:
“算了,回家吧。”
被親吻得微腫的嘴唇随着湯旖唯的轉身,消失在視線中。
如此輕飄飄的态度就好似一根羽毛,落在水面上任風吹雨打,卻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