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青妤聽聞那句“是……姑爺”,卻眸中波瀾不驚,隻是淡淡一笑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原是遇到了蕭秋折。”
玉兒眨了眨眼,瞧着晚青妤那從容淡定的神色,又瞥了眼車窗外那偌大的“付”字匾額,心中仍是七上八下。
當年小姐與付钰書之事鬧得滿城風雨,蕭秋折自然全都知曉,他們訂婚後不久,付钰書曾冒雨上門,再三哭求,希望小姐不要抛棄他,還當着蕭秋折的面求她退掉婚事。
那時付钰書聲淚俱下,言辭懇切,而蕭秋折卻冷眼旁觀,臨走時隻對小姐說了一句:“收拾好你的爛攤子。”
前些日子付钰書兩次造訪山間小院,想必蕭秋折也已知曉。畢竟,他派了暗衛在周圍保護,院中出入之人,豈能瞞得了他?
可他卻隻字未提。
然而,如今小姐已住進親王府,言行舉止皆需謹慎,稍有差池,便會損了王府顔面。
玉兒心中盤算,不禁為小姐捏了一把汗。
晚青妤豈會不知玉兒的心思,無奈道:“我們不過是路過此地,你何必如此緊張?我又未做虧心事,不必顧慮那麼多。況且,我見何人、去何處,皆是自由,何須在意他人眼光?尤其是蕭秋折,我們早有約定,他不會幹涉。”
話雖如此,玉兒仍是憂心忡忡,卻也不敢再多言。
車外已有了動靜,晚青妤掀開車簾,隻見蕭秋折已下了馬車,目光與她相接,兩個人均是愣了一瞬,晚青妤随即下車。
蕭秋折身形筆挺地站着,見她走來,先是掃了一眼書庫大門,又瞥了一眼跑上前的方于。
方于忙叫了一聲:“公子。”還未等他問話就交代道:“我帶少夫人探望她的外祖母,我們……剛路過這裡。”
事實既是如此,雖然差一點碰到付钰書。
此時晚青妤已走到他跟前,問道:“你怎麼來了?宮裡的事可忙完了?”
蕭秋折今日入宮,雖未着官服,然一身錦衣玉帶,更襯得他矜貴非凡。他向來身姿挺拔,立于人群之中,如鶴立雞群,卓爾不群。他一現身,周遭景物仿佛也随之擡了身份,平添幾分雅緻。
他低眸望向她,見她神色如常,眸中墨色微動,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掠過她的肩頭,緩緩掃過那些裝書的馬車與付家夥計。
沒有看到付钰書。
付家書庫的管事迎上前來,恭敬道:“拜見大人,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方于代為回他:“聽聞你們從城外運了一批書籍,大人特來查看。近日言書堂風波不斷,皇家對文學書籍頗為重視,故盯得緊些。”
付管事連忙奉上書籍目錄,道:“請大人過目,這批書籍多為南方才子所著,題材新穎,頗具文學價值,皆是付大人親自挑選,十分嚴謹。”
蕭秋折接過書單,目光掃過,發現其中竟有晚青妤昨夜所讀之書,他眉頭微皺,不解問道:“這批書不是在京城印刷售賣嗎?為何又從城外運回?”
付管事回道:“這批書原是從京城運往江州山區,意在無償贈閱。誰知江州知州袁安河受□□思想影響,拒收此書,隻得原路返回。”
江州知州袁安河,晚青妤知曉,此人的父親與晚青妤之父師出同門,曾一同進京科考,後留京任職,可惜其父英年早逝,留下孤兒寡母艱難度日。晚青妤之父曾多次相助,袁安河亦不負衆望,屢立功勞,後被調任江州。
晚青妤心中疑惑,袁安河曾受教于她父親,一向頭腦清醒,他能拒絕這批書籍,或許其中有點問題。
蕭秋折看了一眼晚青妤,知曉他們這層關系,隻是不知此事是否牽連付家書肆。
晚青妤也深知此事牽扯甚廣,閉口不便多言。
蕭秋折環顧四周,眉梢微挑,向付管事問道:“你家付大人呢?”
提及付钰書,付管事立即含笑回道:“回大人,庫中有事需他處理,剛進院。”
剛進院?
這是……見到了?
蕭秋折目光轉向方于,方于心中一緊,張了張口,完了,這不好解釋。
隻是,付钰書怎麼溜了?
晚青妤知曉蕭秋折此行是為公務,她不便參與,便道:“你且忙,我先回去了。”
言罷,她轉身朝馬車行去,都未等蕭秋折回應。
一提付钰書,她就急着走。
蕭秋折望着她疾走的背影,心裡莫名發酸,這才剛二月天,他就覺得渾身燥熱。
他吐了口氣,舉步欲進書庫大門去找付钰書,剛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追上晚青妤,幾乎不受大腦控制地說了一句:“一起回去。”
他現在不想見到付钰書。
晚青妤正欲上車,見他跟來,打量他那不如從前穩重的模樣,挑眉問道:“蕭大人不忙了?”
呵!蕭大人。
在付家門前,當着付家人的面……叫他蕭大人。
晚青妤,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