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隻見身旁的呆滞少年像是被蠱惑了似的,一股腦朝着沈亦懸走去。
少年步伐很快,直接來到沈亦懸的身邊,低聲說:“眼鏡。”
“操!你有沒有聽老子說話!”
不遠處的怒吼震耳欲聾,沈亦懸唯恐對方後悔了立刻拿起來戴上,說:“謝謝。”
眼鏡上的水痕已經被太陽曬幹,冰冰涼涼的金屬鏡框帶來了一絲涼意,冷卻沈亦懸心中的燥火。
視力重新恢複,沈亦懸隻适應了不到一秒鐘,瞧見對他示好少年的臉。
隻見少年骨瘦如柴、臉色蒼白,頭發快要蓋住眼睛,他的眼神不怎麼對焦,卻給人一種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感覺,導緻沈亦懸在看見他的第一眼,都覺得自己身邊的氣溫降低了好幾度。
瘦弱少年勾了勾唇,什麼也沒說,就被身後幾個追上來的學生按住身體,下一刻,他虛弱的臉上出現明顯的痛苦表情,額角和脖頸暴起青筋。
就在這個瞬間,想要上前幫忙的沈亦懸忽然停了手,因為他看見了什麼東西。
隻見少年白皙的脖頸上,挂着一個淡黑色的小東西,已經有一個拳頭那麼大了,又或者說,祂隻剩下一個拳頭那麼大了。
因為那東西在一點點變小,就像是在一點點融入對方的身體。
“放開我。”少年低聲說着,有氣無力。
他說完的下一刻,就被團團圍住,随後,沈亦懸看見少年眼裡的最後一抹清明徹底散去,所有痛苦的情緒都在他的臉上消失殆盡。
所以,那個怪物不止一隻。
祂不僅會進入人的身體并操控人的身體,還會吞噬被寄生的宿主的情緒。
·
一群男生其實沒把那人怎麼着,也不敢怎麼着,因為沈亦懸直接報警了,警察同志就在兩公裡外,分分鐘就給幾個孩子帶上車了。
沈亦懸其實壓根不想和警察打交道,或者說,他不想跟怪物以外的任何人有交集,畢竟他不是原主,容易暴露,牽扯太多。
但事實是,原主留下的牽挂和仇恨需要他來了結,現在也必須報警。
原主有嚴以摯的關系在,這群學生再怎麼欺負他,都不可能下重手,他也能應付。
但那個被牽扯進來的學生不一樣,這個年紀的學生在欺負無依無靠的弱小時,最沒輕沒重,而且他看起來就快要死了。
一群學生進了派出所半日遊,氣得脖子都紅了,被保釋走的時候,沈亦懸看見那個帶頭的少年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同時,一塊很大的黑塊從他脖子後面探出來,像是一條蛇纏上了那人的脖子,但是他毫無反應,還在跟沈亦懸對峙。
“你等着。”他無聲說着,纏在脖子上的東西就往他身體裡鑽一分。
沈亦懸抿緊嘴唇,下意識扯開衣領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所以,他也已經被寄生了。
祂們以宿主的情緒為食,還會操控人,那他之前突然恢複的一星半點的視力,是不是也有祂們的原因在?
沈亦懸深刻的意識到,如果他和那隻小怪物徹底融合在一起,就是他的死期了,但他可以在必要時刻借用回檔,似乎也沒那麼危險了……
看着一群混混學生都被自家家長邊罵邊喊地帶走,沈亦懸這才從警察局出來,頂着受害者的名頭,已經殘疾人證件,沈亦懸甚至是被警察同志開車送回去的。
時間已經很晚了,沈亦懸下警車,在地下室入口看見打着手機電筒的嚴以摯和助理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鐘。
“都讓你快點了,就一個破門你還打不開?”
“沒鑰匙打不開門的,老闆。”
“那就撞……不是讓你跟他說換個房子麼,天天住這裡,臭死了。”
“老闆,他不肯……”
沈亦懸站在入口處,居高臨下地看着斜下方罵罵咧咧的男人,下頭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敏銳地擡起頭來,瞧見他頓時眉開眼笑:“哎呀,小沈回來了。”
他踩上階梯,親切地向沈亦懸走來:“叔叔不是跟你說,換個家麼?都一年了,怎麼還住在這裡。”
他說着,沈亦懸順着他手機的亮光,看見他身後生出巨大的陰影,是一隻暗紫色的東西,果凍一樣軟綿綿地攀在嚴以摯的肩膀上。
沈亦懸想,原來大多數人身上都有一隻情緒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