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帝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淮陵王這是偏幫李晔?”
裴不澈神色不變,語氣平靜堅定道:“臣隻是就事論事。五皇子仁厚寬和,若處盛世必為明君,造福百姓。可陛下也知道,如今的形勢并不樂觀。外有鞑靼柔然虎視眈眈,内有朝堂黨派紛争不斷,五皇子雖仁德,卻未必能鎮得住這風雨飄搖的江山。”
承明帝聞言,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随即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玩味:“那你坐上皇位當如何?”
裴不澈神色淡漠,随即躬身行禮道:“陛下說笑了,臣姓裴不姓李。”
承明帝盯着他,在暗中思襯他話中幾分真幾分假,半晌道:“朕不過随口一問,你先退下吧。”
裴不澈躬身告退,轉身走出禦書房。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步伐穩健,心中範勇出波瀾。
承明帝的試探和懷疑,如同一把無形的利刃,懸在他的頭頂,令他不得不步步為營。
見裴不澈從宮中出來,裴覺立馬迎了上去,擔憂問道:“殿下,沒事吧?”
“無礙。”裴不澈微微搖頭,徑自掀簾上了馬車。他閉目:“夫人現在在哪兒?”
“這會兒在城外的莊子上。”裴覺一邊趕馬車一邊問道:“要去尋夫人嗎?”
裴不澈睜開眼,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處隐約可見的山巒。他心中一動,仿佛與她在一起能暫時洗去他身上的疲憊與緊繃。
“去莊子。”他淡淡道,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馬車緩緩駛離宮門,車輪碾過青石闆路,發出沉悶的聲響。裴不澈靠在車廂内,眉頭微蹙。
裴覺見車内久久無聲,忍不住低聲問道:“殿下,可是宮中出了什麼事?”
裴不澈道:“陛下對立儲之事已有決斷,今日不過是試探我的立場罷了。”
裴覺聞言,心中一緊,壓低聲音道:“那陛下可曾透露什麼?”
裴不澈搖了搖頭,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處,語氣中帶着一絲凝重:“陛下心思深沉,不會輕易表露。不過,他今日提及五皇子,又試探我對皇位的态度,顯然是對我不放心。”
裴覺眉頭緊鎖道:“殿下,陛下年事已高,立儲之事迫在眉睫。若五皇子果真不适合,那朝中其他皇子……”
裴不澈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不容置疑:“此事不必再提。無論陛下立誰為儲,我們都需謹守本分,不可妄動。”
裴覺點頭稱是,心中卻依舊擔憂。他心知自家殿下雖表面淡然,實則心中早已權衡利弊。今日承明帝的試探絕非無的放矢,朝堂之上風雲變幻,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
而他裴不澈雖姓裴,又怎能真的獨善其身?
馬車駛出城門後,四周的景色從繁華的街市轉為郁郁蔥蔥的田野。裴不澈掀開車簾,望向窗外,微風拂面,帶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令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莊子位于城郊的一處山腳下,四周環繞着竹林和溪流,靜谧而幽深。馬車停在莊子門前,裴不澈下了車,擡頭望了望那熟悉的門匾,心中竟生出一絲久違的安甯。
仆人見裴不澈到來,紛紛行禮。裴不澈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必聲張,徑自朝着後院走去。
後院的花園裡,孟紅檐正坐在石桌旁,她身着素雅衣裙,長發如瀑,眉眼如畫。花下看美人,更添幾分美色。
孟紅檐手中捧着一卷書,神情專注地教小女娃念書。
小女娃坐在她懷中,手裡握着書卷,她頗有耐心地教她:“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禮,有忠臣。”
“娘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呢是在說,如果一個家庭出現了糾紛,才能顯示出誰孝順誰慈愛。如果一個國家陷于混亂,才能見出誰是忠臣。”
小娃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那淮陵王算不算忠臣呢?”
門外的裴不澈同孟紅檐愣了一下。孟紅檐不答,道:“你覺得他算不算?”
“我總聽鄰居伯伯嬸嬸說,淮陵王殺了很多人,他是個壞人。”小娃娃頓了頓,繼續說:“但是我知道,有他在的地方,就不會有蠻人侵擾,我們可以在莊子裡寫字。等我長大了,也想做百姓的女官。如果做不了,那我就掙好多好多錢,在大邺廣袤的疆土上建很多學堂,讓所有人都能讀書寫字。”
孟紅檐微微一笑,剛想開口就被人打斷,銀兒匆匆忙忙幾步過來禀告她:
裴不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