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磚瓦砌成的矮牆已經倒塌一半,土黃色的廟牆更是被蟲蛀得千瘡百孔,頂上蓋着幾片看不出顔色的瓦片,整個廟搖搖欲墜。
隻有幾盞路燈照亮這個廟,廟裡有點點燭火和誦經聲。
但最特别的地方,是廟門口有個很高的、紅色的大門,在黑夜裡非常明顯。
瞿川拉着陳舟往裡走,還好奇地轉回去看那大門,“這廟的門,怪奇特的。”
陳舟推了推眼鏡,說道:“瞿大人懂符咒,不懂人間建築。這是日本神社的鳥居。”
瞿川決定暫時不追究他為自己改姓這件事,小聲問道:“這是個日本廟?不巧了嗎?”說完,他才覺得有些不對。
從蔡老三開始,到三中鬧鬼傳聞再到蔡桂子,都和日本有關,加上現在的神廟,線索全是條條順。似乎有人故意推着自己去查這個事情。
陳舟,他最有可能。可目的是什麼?瞿川瞟了陳舟一眼,或許和地府有關。
他突然後悔把陳舟帶來,自己好像又被坑了。
“先進去吧。”陳舟道。
整個廟隻有一個大堂,兩個偏堂,大堂有燭火,偏堂是黑的,門都開着。奇怪的是,無論大堂還是偏堂裡都沒有人,可黑夜裡明明響着誦經聲。
瞿川心裡又開始發毛,今晚的旅程,能吓出心髒病來——如果自己有心髒的話。
“白瑞,你在哪?”瞿川喊道。可回應他的隻有誦經聲。
瞿川皺起眉,手一揮,想調出懸浮紙來,然而,揮了半天,眼前沒有出現任何東西。
瞿川趕緊掏出一張符紙來,在手心點燃後,變回神仙的形态。他測試了一下法力,能隔空關門滅燭,卻怎麼也調不出懸浮紙來。
陳舟察覺到他的異樣,上前問道:“怎麼了?”
瞿川眉頭緊皺,說道:“我的法力,被削弱了……連懸浮紙都調不出,這什麼高招?”
陳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先别急。”
這動作讓瞿川松了口氣,至少陳舟還能看見和碰到自己。
陳舟側着耳朵,聽了那誦經半晌後,也疑惑道:“并非中文,而是日語。加上門口的鳥居,這可能是日本的神廟。”
瞿川更奇怪了,“日本的神廟怎麼建到這兒了?”
陳舟也打量着四周,答道:“是啊,怎麼審批下來的?”
這裡的天比外面還要黑、還要沉,隻能靠大堂裡微弱的燭光,看到一點兒觀音的樣子。
瞿川實在受不了壓抑的氣氛,對陳舟道:“走,先出去。”
二人順着來時的路,走到門口的鳥居。瞿川掏出打火機,可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打火機——用不了了。
瞿川按了好幾下打火機,可就像在院裡一樣,自己的法力像是被阻斷了一般,怎麼都使不出來。
打火機發出再平常不過的微弱火光,好像他們還在陳舟家裡過生日。
瞿川終于慌了些。
陳舟在一旁沉吟片刻後,道:“不對。”
瞿川轉過頭看他。
陳舟指着不遠處一個低矮的老房屋,“那不就是剛才的日本廟嗎?”
“什麼?”瞿川連忙朝前看去。
前方小廟,竟和來時的景色一模一樣。尤其是紅色的鳥居,十分顯眼。而他們的身後,隻有一座高聳入雲的黑山。
陳舟輕皺起眉毛,道:“這廟應該在我們身後,怎麼又跑到前面去了?”
瞿川第一反應就是鬼打牆。但他法力被壓制,感受不出是否有鬼作祟。
瞿川問道:“有絲線嗎?”肯定是沒有的,瞿川問出來就知道,誰出門帶線。于是,他的目光落在陳舟的襯衫上。
說實話,他今晚忍這件破衣服很久了,風一吹,陳舟就像赤裸一樣。他完全沒想到絲綢布料是這種效果,反倒搞得自己這個送衣服的像個變态。
瞿川下定主意:“陳舟,把衣服脫了。”
陳舟看向瞿川,沒有動。
瞿川趕緊擺手,“我沒别的意思啊,你把衣服脫了,把衣服的絲線扯出來,我們一人拿一頭走一圈,就知道這破廟怎麼回事了。”
“這是你送我的。”陳舟的聲音很輕,如風一樣。
原來是舍不得衣服。瞿川說道:“沒事,下次我送你件一模一樣的,今天你犧牲一下。我把外套給你。”
陳舟低下頭,不答。
就在瞿川以為他生氣時,突然聽到“嘶啦”一聲,陳舟把襯衫的袖子扯了下來,照着線頭把線抽了出來。
瞿川接過線頭,看向陳舟。他衣服破了,心情似乎很不好,鏡片後的目光也很沉。隻不過,在接觸到瞿川的眼神後,他輕笑了笑,平靜地說道:“隻能這樣了。”
瞿川拿着線的另一端,往前方的破廟走去。
陳舟站在原地,遠遠看着。
半晌後,身後傳來一陣呼喚。
瞿川走回他身邊,郁悶地看着身後的絲線,“到底哪裡不對,我明明一直在往前走。”
“你不覺得,那廟很奇怪嗎?”陳舟的鏡片上映出紅色的鳥居,“進去看看吧。”
誦經聲還在繼續,正堂門大開,能看見端坐中間的菩薩。它被蓮花座墊得很高,在殿外隻能看見下半身。
莫名地,瞿川覺得這座神像很奇怪。
更何況,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瞿川安慰自己:沒事,一定是錄音,一定有人在裝神弄鬼。
見瞿川不動,陳舟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瞿川咳了一聲,“沒事,走。”
他們跨進大殿的瞬間,神像前的燭火全亮了起來,從下往上,照出神像的全身——
隻見那菩薩身體是正常的,隻是頭處是一個方形的石頭,上面畫了個斜的黑符,中間有隻眼睛,正往下看着,若隐若現,在帷幕下顯得格外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