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奇道:“出國玩?上一世聽寶琴妹妹講其跟随父兄遍曆山水,也曾見過一些外國來的人,我記得她還給我們念了一首喜好漢文的‘真真國’女孩作的詩呢,真是引人暢想遐思。可歎、可歎,我是一隻‘埳井之蛙’,不曾聽過、不曾見過的,實在太多了。”
黛玉的語氣裡大有欣羨與遺憾之意。
秦雪笑道:“華夏神州之大,十裡不同天、百裡不同俗。便是沒機會出得國門,以這個時代的交通發展水平,隻是遊遍神州,怕是也夠你玩上半輩子了。嗯,便如南邊有個叫‘西雙版納’的地方,那邊每年清明後,都有一個盛大的節日,叫做‘潑水節’,那裡的百姓會相互潑水以示祝福,潑得越快、越多,祝福就越深厚;還有雲南府下面的廣西州,每年‘三月三’就像咱們過年一樣熱鬧,年輕的姑娘、小夥子隔着山澗對歌,一唱一答,好聽極了;再有草原那邊的‘那達慕’,飒爽兒女飲酒高歌、射箭賽馬,晚上圍着篝火跳舞……”
秦雪興高采烈地說着,卻沒聽到黛玉答話。
她以為黛玉睡着了,便抻頭往她的床看了一眼。
黑暗裡,模模糊糊隻見到黛玉正支着頭,并沒有睡下,而是正跟着秦雪的話神遊天地間。
許久,黛玉才幽幽地道:“我真想如你所說這般盡興遊曆一番。但我終究是一隻籠中鳥、蒲柳質,雖有此想,隻不知窮極此生可否成行呢……”
秦雪安慰道:“不要灰心嘛。以前我也覺得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看看咱們,你我的存在就足以證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怪、力、亂、神’,所以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了,生死輪回皆可逆轉,又何況是走出這幾道區區院牆?将來說不準便有什麼機緣能讓你自由出去,到時候我帶你走遍神州,你可不要喊累才好。”
黛玉微笑道:“好。”
秦雪道:“說到這,我才想起來要問,今天你跟老太太談得如何?”
黛玉翻了個身,在黑暗中定定地瞧着帳頂道:“外祖母說代我收藏,将來若有用時再給我,已收下了。”
秦雪笑道:“你這姥姥真是懂得說話的藝術,‘代你收藏’,這跟我們那個世界裡爸媽替孩子收藏壓歲錢是一個道理呢。”
黛玉歎了口氣,道:“外祖母亦是無奈。”
林如海給黛玉的留書中,除卻看破浮生并叙别離等語,還另附了一張寫給賈母的信箋,也不知他是何時寫就。
其内容乃是說林家有三百萬兩白銀,權作獨女黛玉之嫁妝,現如海因纏綿病榻、命不久矣,托嶽母代為收管,待将來黛玉出閣之日為其添妝打點。
如海此舉也是用心良苦,倒也是與秦雪的計劃不謀而合了。
也多虧有他的留書,黛玉在安排林家人查點家資的時候也才好直接說出三百萬兩白銀之數。
此番她回京時,便将備好的銀票同父親手書一并交予賈母。
賈母是最心疼這個外孫女兒的,也是真心要替她保管這筆巨款。
畢竟按年紀來計算,黛玉如今距離出嫁還有至少五六年的光景。
若在這段時間内讓這樣數額的銀票由黛玉自己持有,實在不能無視其中可能的變數。
隻是……賈母愛護黛玉是真,可賈家短銀子使用也是真。
這幾年來,雖然王熙鳳等向來報喜不報憂,可賈母也是當家掌事過來的,她心裡對于榮國府的财富情況大緻是有數的,雖然面上一應都還好,卻實在是一日不如一日。
賈母心裡雖然明白,可畢竟年老貪懶,又不願兒孫嫌自己多事弄權,
她勞心半輩子,實在不願再為家事費神,總歸是“兒孫自有兒孫福”,索性也不至于一時便破敗了,便随他們去了也罷了。
隻是如今恰逢元春晉封,聖上又恩旨許娘娘明年省親,名目兒上是好光彩,可細論起後續的事,就算将那些不緊要的事項都蠲了,可這一座省親别墅卻總是要修的。
細數起來,樁樁件件都張着嘴等着要錢,家裡正需得一大筆現銀周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