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
祖母這一句點撥也跟沒有點撥一樣。
她能對蕭臨有什麼用?
蕭家什麼沒有,若是他都沒有的,還能指望她有?
崔蘭因坐上回蕭府的犢車,還在想祖母的話。
陳媪在她耳邊嘀咕道:“大娘子說,郎君眼下正在長公子手下做事,長公子把他們折騰得不輕,郎君眼下的烏青足有眼大了!”
不僅如此,崔大郎君的夫人也拉着陳媪抱怨,言裡言外都是長公子壓根是把大郎君當牲口用,她都快一個月沒有和郎君清醒地打過照面了,與守活寡無異。
“這樣嚴重?”
話雖如此說,崔蘭因靈機一動又笑道:“既然兄長和夫君在一起忙事,還如此辛苦,那我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
崔蘭因笑得别有用心,陳媪肝膽直顫,她警惕提醒道:“娘子,蕭家有門禁時間,可不能耽擱回府啊!”
“蕭臨他天天半夜三更才回來,怎麼他就沒有門禁了?”
陳媪一時啞口。
這世上有些規矩就是向來隻管女郎不管郎君。
崔蘭因挑開車簾往外瞅了瞅,正好車隊走入繁忙的街道,犢車也降下速度。
“傅母,你見機行事替我掩護一二,我晚些再與蕭臨一塊回來。”
陳媪反應不夠快,沒有撈住那手腳靈活的小娘子。
後車門一開,帶着帷帽的崔蘭因就輕巧躍了下去。
随行的人都被這動靜驚動,不由投來疑惑的視線。
才探出頭來的陳媪隻能把震驚化為尴尬一笑,“夫人、夫人想吃櫻桃煎,那是給夫人買櫻桃煎的婢女,就是性子急,毛毛躁躁的……”
何止毛躁,更是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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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
立在燈台旁、正捧書冊翻看的蕭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随從再重複一遍。
他擡眼去看窗外的天色,夕陽已墜,黑夜像一隻貪婪的大妖,一口一口咬掉了殘餘的光明。
時候已不早了。
他臉色未見變化,隻是擱下書冊,平靜道:“讓她去……”
話音還未落盡,誰知崔蘭因人就在門外,壓根不等他安排就大大方方進來,口裡還喊道:“夫君怎麼辦才好啊。”
蕭臨先看了眼低垂腦袋不敢與他對視的随從,再掃了眼左右。
已呆住的衆人才猶如被吹了口仙氣,重新複蘇活轉。
收杯子的、抱卷宗的,大家都很忙,可手底下八百個動作卻始終沒有忙完。
一點也沒有讓出地盤的眼力見。
蕭臨看穿他們看熱鬧的心思,自桌後走出來,對着崔蘭因輕聲道:“随我來。”
穿過蜿蜒回廊,是一間收拾齊整的屋。
崔蘭因放眼去看。
正對面擺着帶有憑幾的三圍榻,左手牆邊有立頂橫梁的梨木格架,擺滿竹簡與帛書,右手邊有隔扇門,透過薄紗隐約能看見床榻的輪廓。
此處應有盡有,像是蕭臨長期休息的地方。
料想若不是大婚,他興許都用不着回蕭府,直接歇在這間屋倒也省事許多。
蕭臨放任崔蘭因跟尋事的小狗一樣東張西望,待她看夠,才開口詢問:“何事來此?”
崔蘭因迎上蕭臨潤澤溫雅的目光,還分神仔細觀察他的眼下,居然沒有半點烏青。
這樣折騰别人,他倒還精神煥發不見疲倦?
莫不是偷偷敷粉了!
若非兩人尚不熟悉,崔蘭因不好湊近去研究,不然她非要去摸一摸。
“我今日回崔家……”
崔蘭因欲言又止,緩慢側過身,手指撫摸幾上萬年青的葉片,濃睫緩扇,勾出為難與糾結的神色。
聰明人總以為自己洞察人心,他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從蛛絲馬迹中找到隐藏的真相。
可一息過去,兩息過去,三息過去……
時間長到,崔蘭因覺得自己再不說下一句,蕭臨也有耐心等到天長地久。
她深深吸了口氣,扭頭重新開口道:“聽我嫂嫂說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兄長的面了……”
蕭臨這會接上她的話,問:“你是來給崔主事提假的?”
崔蘭因睜大眼睛,嗓音清脆道:“當然不是!”
蕭臨兩瓣唇又粘住了,隻用溫和的目光望着崔蘭因,仿佛他天生就是最好的聆聽者。
見鬼了!他這個人怎麼這樣!
但是都點着了火不能不扇風,崔蘭因隻好獨自在戲台上把戲唱下去。
“嫂嫂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又體諒兄長是為國事繁忙,隻能自己暗暗思念,蘭因見狀便想起了夫君也是如此繁忙,隻可惜蘭因不能為夫君分憂,便買了截餅④想送給夫君。”
崔蘭因空空如也的雙手實在很沒有說服力,不過她勝在有張能說會道的嘴。
“不過夫君實在太忙碌了,一直不曾出來,蘭因在外面等到肚中空空,饑腸辘辘,隻能把截餅都吃了。”
蕭臨眉微揚,輕“嗯”了聲。
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