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钰大長老都不能對顧青儀動手,他能怎麼辦?
可是要他回答顧青儀的問題,他又是一百個不願意。
池默磨磨蹭蹭地來到了顧青儀的面前,卻見之前一直“坦然”的顧青儀表情有些奇怪。
因為顧青儀現在看見這個死不承認的池默的臉,就能想起阮川盈那铿锵有力的“賤/人”兩字,想笑。
完蛋了,以後不能直視他了,他這麼自信的人不會以為自己怕了他吧?
别說,還真有可能。
池默終于是開口了,可是卻還是在推脫。
“劍尊,實不相瞞,我早年卻有一子,但是卻已經失去了聯系。你也知道傳英和清霜的婚約,我剛才矢口否認也是為了他們,這要是真的,他們豈不是會成為天下的笑柄?”
“不過既是顧尊者所說,我還是有幾分相信的。事已至此,無須問心,我施展尋根問緣之法便知真相。”
說罷,宋傳英和池默二人就各取一滴血滴到法陣中。
尋根問緣之法一施展,紅色的血緣線便出現在了兩人的身上。
池默頓時眼淚盈眶,宋傳英反應也是很快,先是不可置信,然後便是淚流滿面地撲向池默,聲情并茂地喊着爹。
這父子相認的場面誰也沒有感動,有些個道法宗的長老還背過身去了。
到了現在誰也不是傻子,這麼尴尬拙劣的解釋,演給誰看呢?
那顧煞星必然不會滿意。
顧青儀當然是不會滿意。
她閃身來到阮川盈的身邊,擡手便解了她的禁制。
“既然池宗主不回答我的問題,也不敢在問心下發誓,那也别浪費時間演這出了。你們這對父子認不認的,本尊可不關心。”
“那咱們便來說說其他事吧。”
“本尊掐指一算,你不僅藏有私生子,你還調換了你夫人誕下的女嬰,你本想殺掉女嬰以絕後患,但是你的屬下将那女嬰扔去了妖界。”
“不僅如此,那女嬰生了一個孩子,如今來到了道法宗,卻被你貪色的好私生子擄走,關了起來。”
好一個掐指一算。
阮川盈身為苦主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一直在但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宋傳英,聞言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顧青儀,但是他整個面部僵硬得很,眼神空洞,隻有臉頰不自覺地抽搐。
這心虛又害怕,還極力掩飾的表情,顧青儀在五百年前見多了。
宋傳英不語,隻一味的看,但池默卻不能不語。
他再次否認,“絕無此事!”
其實衆人現下都已明白,既然宋傳英真是池默的私生子,那顧青儀身上傳出來的那道奇怪聲音所說其他事也有幾分真。可沒人提,也不希望這唯一不受規則之力限制的顧青儀提出來。
畢竟,偷偷藏了一個孩子,和想害死并真的間接害死一個孩子分量并不同。
前者還隻是男人的花心而已,遇上沒那麼斤斤計較的女子便可以輕輕揭過,傳出去也隻是被笑一句;但是後者,那隻能用歹毒來形容了。
想到這裡,汪钰眼神一沉。光被眼前的事沖昏了頭腦,忘記其他宗門的人也聽到了顧青儀所說之事。前者承認也就罷了,後者必不能被做實!
他不善占蔔之術,隻能暗中傳音給自己的大弟子,讓他盡快探查出宋傳英将那半妖藏在了哪所院子,先殺了再說。
池默與汪钰對了眼神,心下一定。
隻要那半妖死了,幻化再給些力,那今日之事便可以隻停留在他藏了個私生子上。
顧青儀與汪钰同修為,隻能感知到些傳音的波動,但是并不能得知他說了什麼,可是這内容用頭發絲想也能猜到,無非就是殺了那個半妖習瑜。
啧,都是些又蠢又毒的人,還淨做些無用功。
汪钰應該是不善占蔔,可是她會啊。她不僅擅長,還因着福澤深厚,自帶着比别人多了三分準頭。那小半妖的位置她一算就知道了。
現下,那傀儡分身應該是快到了。從淩華宗一路跋涉來到道法宗門下附屬城池的宅院裡,可真是辛苦。
顧青儀瞅了一眼汪钰,分出一絲神念來到傀儡身上,結果竟看到了一名穿着道法宗親傳弟子法袍的弟子,在與傀儡對峙。
這應該就是汪钰那名弟子了,顧青儀這傀儡分身自然是雕刻着她本來的面貌,那弟子認了出來很是震驚。
但是沒等他給他師尊傳音,顧青儀便搶先一步封了他周身靈力。
看他這元嬰期修為就知道,若真是毫無頭緒地開始找,不可能尋找的如此之快,那隻能是一早就知道。
真是好家夥,道法宗風氣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
顧青儀靈力幻化出一條繩索将那弟子捆的結結實實,随腳踹到一邊後,她以指為劍向前一斬,眼前這所小院中所有的禁锢法陣都在霎時間湮滅的無影無蹤。
她站在原地,不過眨眼的片刻,那半妖少年就沖了出來。他停在了離顧青儀五步之外的地方,看起來疲憊又虛弱,雙耳已變成了一對粉嫩毛茸茸的狐耳,竟是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了。
他的狐耳緊貼在腦袋上,耳尖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下唇被他咬得泛白,甚至隐隐有血絲滲出。
他不自覺地握着拳頭,顯然是緊張恐懼到了極點,可是也沒有跑走,是真切地抱有一絲顧青儀是來救他的希冀。
這次他賭對了,顧青儀真是個好人。
大概是剛來人界不久,他的修為僅有練氣四層,如此美麗又有着悲慘身世的孩子,顧青儀真的狠狠憐愛了。
她自認露出了一個最溫和的笑容,伸出一隻右手遞到少年的面前,跟他說,“别怕,宋傳英之事已經敗露,我帶你去見你的親人。”
半妖少年習瑜沒有握住這雙看起來很溫暖的手,隻是盯着顧青儀的白發,遲疑半天才敢開口,“您是天衍劍尊嗎?”
不會的,劍尊怎麼會來救他這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