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放下啃了一半的粢飯團,訝異道:“怎地如此突然?前幾日李大夫不還好好的嗎?”
唐甯也是知道李書朗的,他是和春堂除了老闆劉老大夫和劉老大夫的侄子小劉大夫之外唯一的坐診大夫,年紀也就三十上下,長得眉清目秀的,看診的時候從言談到舉止都透着一股溫和大氣,頗受老少患者和年輕姑娘的喜愛。
“李大夫走了,劉大夫忙的過來嗎?”唐甯也跟着問了一嘴。
“忙不過來!”小孩兒是真的快哭了,小臉都皺巴在一起了,“我聽到李大夫說城裡不安生,所以他要帶着夫人回鄉去了。”
在人皮燈籠師沒被捕之前,這青州城确實不太安生,周浩和唐甯對視一眼,都不說話了。
等到晚上,因為李書朗跑路了,蒼耳便替了他的班在和春堂值班守夜,就住在那木僵女子隔壁。
唐甯坐在榻邊,給榻上的姑娘理了理頭發。看這姑娘眉眼和臉型輪廓,若是醒過來了一定是個靈動的妙人兒,面部皮膚細膩,一頭青絲也是烏黑油亮,從前必是花費了不少精力養護着的。
月亮已經悄悄爬上了夜空,近乎滿圓的銀色光斑毫不吝啬地将它的如水光輝傾撒在大地上,冷硬的磚瓦牆都籠上了一層柔光。
子夜時分,整個青州城都陷入了沉睡中,隻有偶爾稀稀拉拉的幾聲蛙鳴在歌唱黑夜。唐甯坐在屋裡的矮凳上,背倚着牆面,閉眼假寐,蓦然睜眼,屏息凝神去感受周遭的環境,一雙鳳眼映着燭火死死地盯着房頂。
不是錯覺,是極其輕淺而又規矩的腳步聲,方才有人從房頂上走過,瓦片之間不可避免地産生了摩擦,發出了細微的響動。
來人很小心,身手也很不錯,很有可能是……人皮燈籠師!
唐甯有了這個認知後,不敢耽擱,輕手輕腳地摸去了隔壁屋,将蒼耳搖醒。
“小蒼耳,麻煩你幫我看顧一下那位姑娘。”唐甯拉着蒼耳坐到那女子身側,半蹲着囑咐着少年,“我現在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闖進來要帶走她,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為先,然後才是盡可能地保護好病人。”
蒼耳剛醒還處在混沌當中,隻是機械地點着頭。
唐甯起身即将邁出房門時,又回頭強調了一句:“保護好自己!”說完便帶上了房門,借着院中的銀杏樹,飛身上了房頂,按着剛剛那人走的方向跟去。
聽聲音那人是往東邊去了,唐甯站在屋脊上,環顧四周,仔細地确認着各處的情況,捕捉到東北方向的小巷裡閃過一道黑色的人影,當即一個飛躍輕盈地落在對面的房頂。
慢慢逼近那條巷子,唐甯就越發覺得不安,扶着腰間鶴翎刀的手,手心裡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這條巷子是十字形的,但隻有一個開口。
唐甯在巷子唯一的開口處輕巧落地,從腰間解下佩刀比在身前,緩緩朝裡面的交叉巷道逼近。離巷道轉角僅剩一步,唐甯屏息,全身繃緊地往前踏去。
“锵!”
常年浸染在危險中的人對于危險的到來也格外敏感,對方先發制人,從暗處一劍劈來,唐甯幾乎是本能地用刀鞘擋下了這一擊。
格擋的那一下瞬間就讓唐甯心口一涼,這人的力量很大,震得她左手虎口發麻,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唐甯不敢輕敵,擋下攻擊的同時順勢将對方推開,右手迅速握上刀柄,鶴翎刀,出鞘!
金屬将月光反射到幽暗的巷中,黑暗的陰影中也刹那閃過亮光。唐甯看清了對方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柄看起來像是細劍,又比劍要小巧很多的奇怪雙刃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