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之外,少了一個蕭謹言的青州城依然如往日一般繁華。城東與蕭府隔了一條街的顔府裡,顔舒良抓耳撓腮地為祖母即将到來的壽辰犯了愁。
顔家老太太是顔老将軍的結發妻,閨名喚作陳紅梁,是陳國公府的大小姐,也是個一身武藝不輸男兒的巾帼英雄。老太太年輕時還帶兵鎮壓過叛亂,為此先帝還給了老太太一個縣主的封号。
顔舒良煩的不是别的,正是因為祖母這大半輩子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好東西也都差不多看了個遍,以他這個小腦瓜子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哄老人家開心了。
石岩給出了個主意:“少爺,要不咱們去兵器庫裡瞅瞅,給老夫人尋個她沒有的好兵器?”
顔家都是武人,在武學上做文章應當穩妥,顔舒良嘟嘴想了想,伸手一點石岩,誇道:“不錯,機靈啊!走!”
作為武将世家,顔府的倉庫有一半空間都是各種兵器、木武童給占去的。
顔舒良把庫房兜了一轉,發現他們家是不負所望地集齊了所有的兵器種類。普通的刀劍一大堆,冷門一些的槍戟也有,連流星錘都有一隻被扔在角落吃灰。
“祖母恐怕什麼也不缺……”顔舒良就像一隻打輸了架的大狗狗,委屈得不行。
“少爺。”石岩跟在顔舒良身後仔細地看過每一件兵器,突然指着兵器架上一杆長槍道,“你看,這是不是老夫人的紅纓槍啊?”
顔舒良趕緊湊過去看,果然一人高的長槍做的是精鋼槍杆,配的也是精鋼槍頭,系着大簇紅馬尾毛,那槍杆子上用小楷的字體刻了“陳紅梁”的字樣。
“是祖母以前用的那一杆……不過,怎麼舊成這樣了……”
顔舒良有些心疼地撫摸着失了光澤的槍杆,再看槍頭也是隐隐泛着棕黑色,不見往日神威。
石岩伸手摸了摸那縷馬鬃,誰知竟然抓下了一束,吓得他大叫:“哎呀,少爺怎麼辦?我把紅纓弄掉了!”
擡手敲了石岩的腦門,顔舒良接過石岩手裡的馬鬃,輕歎:“連紅纓都松了啊。”
“小岩子,我們把這杆槍拿去翻新了送給祖母吧!”
“啊?”
顔舒良拽着石岩就出門去找鐵匠師傅修長槍。
東條巷的鐵匠鋪子裡的柏青是青州城裡最好的鐵匠,正捶打着一發紅的鐵塊呢,店門口的光線就被兩個人影擋了個結實。
顔舒良一直都是聽蕭謹言說這家鋪子的鐵匠師傅手藝好,今兒也是頭一回來,一進門就見一約莫三十的赤膊漢子掄着大錘子哼哧哼哧地砸着一枚巴掌大的小鐵塊。
顔小少爺哪裡見過這活計,新鮮得緊,抱着裹了油布的長槍就往柏青跟前湊,吓得柏青趕緊停手,生怕火星子燙着了主顧。
“這位公子,是想買什麼?”柏青放下了手裡的家夥什,在褲子上随便擦了擦手,問一臉新奇的顔舒良,“我這兒刀劍都有,鐵鍋也能打。”
“鐵鍋……啊不是。”顔舒良還在看那個紅通通的鐵塊,心不在焉的,一開口也把自己樂到了。
“師傅,我家少爺想拜托您給修一下槍。”石岩偷笑着幫他家少爺回答。
“對對對,麻煩您給看看。”
顔舒良也趕緊拆開油布,将紅纓槍遞了過去。
柏青也沒多想,一把接過那杆灰突突的槍,沒成想差點手一松把長槍給掉地上。
娘耶,怎麼這麼沉?再看這位年輕的小少爺,他抱着槍進屋的時候可是絲毫看不出吃力啊!
石岩撓了撓頭,好像是看出了柏青的尴尬,也隻能憨憨一笑,畢竟大家都一樣。
不是他不想做好他的差事,實在是他抱不動這金貴的古董槍,隻能他家少爺自己動手了。
穩了穩心神,柏青努力地控制住表情,将長槍放到了桌案上細細端詳起來。
“好槍啊,精鋼難煉,看這槍頭槍杆,鍛造之人手藝頗好。”
柏青已經愛不釋手了,眼睛都在放光。
“純紅的馬鬃,難尋啊!”
顔舒良看着柏青這個亮晶晶的眼神,出聲提醒道:“師傅,你看修複一下大概要多久啊?”
“啊,這槍本體沒有大問題,去一下鏽斑就好了,就是紅馬鬃要重新梳理組裝。”柏青回過神來,摸了摸下巴回道,“最快三天,最慢七天也夠了。”
顔舒良正算着趕不趕得上再做個外包裝,忽地聽聞門外傳來一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