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下次還願我替你們來就好了,這麼高的山,您二老太受累了。”灰藍長衫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端正,面上略顯疲态。
老婦撇撇嘴,似是不願多說,道:“周兒,這寺前的長階就是用來考驗誠心的,若是連區區階梯都不願意爬,菩薩哪裡能眷顧咱們?”
說罷,又擺擺手:“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我同你爹去還願。”
兩人一前一後進殿,留下年輕人無奈一笑,隻得獨自守在殿外看雪花飄揚。
守着殿門的小沙彌見那年輕人一個人冷冷清清,就揣着袖子走到他身邊,行了個單掌禮,搭話道:“施主在看雪嗎?錦城這一帶每年都下雪,今年的雪格外大呢。”
“小師父。”年輕人雙手合十,禮貌地給小沙彌行了一禮,“你說這雪會一直下到東海嗎?”
小沙彌聽得一愣,有些不确定道:“許是……會吧……天冷起來城中的天鏡湖都要凍上的。”
“啊,小師父也沒有見過嗎?”那年輕人似是有些失落,直愣愣地盯着遠方,仿佛要穿過飄零的大雪去望到那無邊無際的東海。
小沙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光溜溜的小腦袋道:“我沒見過呢……不過無臻師兄四處遊曆,肯定見過!一會兒可以問問他!”
此時大殿内那對老夫婦已經給殿上供奉的金佛磕過頭焚過香,老婦人手中抱着一隻簽筒,神情緊張,一旁的年輕僧人捏着竹簡微微皺眉。
“施主,這簽真的是個下下簽。”
沒等老婦反駁,老頭先急了:“不會的,我們家生意都托菩薩的福做起來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下下簽啦?”
“就是就是,小師父是不是你不會解啊?”老婦也幫腔,一臉不滿。
“渡善,簽文沒有絕對的上下之分,好壞端看你如何解簽。”
一道清朗沉穩的男聲傳來,就見從三人高的金佛像後走出了一名着淺灰色僧袍的年輕僧人,雙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拿着竹簽的僧人一見此人就像見了救星,立單掌行禮喚了一聲:“無臻師兄。”
那年輕僧人擡眼微微颔首,把那對老夫婦都看得一愣神。
這年輕人一襲壞色衣,卻真真如池中淨蓮,出淤泥而不染,膚色白淨如羊脂新玉,眉峰鼻骨皆似篆刻而來,一雙鳳眸炯炯,一派周正莊嚴之氣,仿佛是身後的金佛化生。
“師兄,這二位施主想解簽,要不麻煩你看看吧?”那年輕僧人忙不疊将手中的竹簽遞給無臻,邊給老夫婦介紹,“二位,這是我寶盛寺監院空了大師的弟子無臻師兄。”
空了大師的名号在錦城無人不知,那是與方丈空明大師齊名的聖僧。
老夫婦當即臉色陰轉晴,給無臻行了個佛禮,巴巴地望着他手裡的簽。
“殿外那位是二老的親人吧?”無臻微笑,微微偏頭望向殿門外倚着圍欄與小沙彌聊天的年輕人,就如同是兩株向陽而生的葵花,一株正盛放,一株亟待盛放。
“哦,是我兒子。”老婦瞥了一眼殿外的年輕人,滿不在乎道。
“原來如此。”無臻依舊是微笑,“幾位是醉仙樓的東家呀,幸會,如今醉仙樓可是衆多食客的心頭好,令郎好人才。”
“哼。”老頭卻是哼了一聲道,“我那逆子不學無術,多虧了菩薩保佑我們韓家才有今日,要我說啊,真有下下簽就是因為他。”
“還有那辛家的丫頭!”老婦眼骨碌一轉,翻了個白眼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