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赫大人?”皇帝壽辰那日當晚,胡兮紫就從她母親口中得知了面前這個少年的身份,也知道今日赫連家與胡玉樓有約,卻不想在門口就撞見了,一時間還有些手足無措。
赫連莘神色淡淡,點頭禮貌道:“胡小姐。”
小蝶一聽來勁兒了,一雙杏核兒眼亮晶晶的,扭頭拽了拽胡兮紫的衣袖,激動道:“官爺!小姐,這位是官爺吧?官爺您可幫幫我們家小姐,前些天碰上個騙子騙了錢就跑,我家小姐還非說人會回來還……”
“小蝶!”
胡兮紫又羞又惱,圓嘟嘟的小臉漲得通紅,跳起來一把捂住了小丫鬟的嘴,止住了那喋喋不休的抱怨。
“不好意思啊小赫大人,我家丫頭就是這樣,聒噪得緊。”胡兮紫好氣,可是還要保持微笑,捂着小蝶的嘴給赫連莘賠笑道,“我娘就在樓上,我帶小赫大人上去吧?”
赫連莘好似沒有看到胡兮紫主仆倆的鬧騰一般,隻是拱手一禮道:“那便有勞胡小姐了。”
跟着胡兮紫進入胡玉樓,一樓大堂内人頭攢動,與胡玉樓這珠寶首飾專賣的定位相匹配,樓裡的裝潢亦是金碧輝煌,沿途不時遇上樓裡的夥計都會恭恭敬敬喚胡兮紫一聲少東家。
沿着花梨木樓梯拾級而上,赫連莘也在默默觀察樓中情形。塔形的建築,樓層愈高,面積愈小,售賣的首飾風格與顧客氣質也各不相同。不同于一層大堂精美兼具平價的尋常金銀玉器,三層售賣的飾品是獨具特色的海珠首飾。市井傳言胡玉樓的東家胡桃是賣海貨起家的,憑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潛水功夫撈了不少品質上乘的海珠,一日日積攢本錢,這才有了今日的胡玉樓。
一面想着,赫連莘多看了幾眼櫃台上那些海珠首飾,渾圓的暗紫色珍珠被銀絲包裹着,如同倒映在盈盈水面上的皓月,确是别有一番美感,是這無趣的錦城裡獨一份的鮮活。
花梨木樓梯很寬敞,足夠兩個人并排行走,因而從四樓下來的一對老夫婦并沒有避讓,與胡兮紫、赫連莘二人擦身而過,徑直下樓而去。
“老爺,這女人也太精明了,這樣的丈母娘周兒怕是不好糊弄吧?”那老太太一身绛紫色襖裙,看着用料考究,應是家底殷實,揣着手跟在老頭身後抱怨。
老頭眼底眉梢間得意的喜色分明掩不住,面上卻裝作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同身後的老太說:“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胡玉樓孤兒寡母的,隻要咱家周兒娶了那胡兮紫,等胡老闆年紀大了,胡玉樓還不是要進咱們家的口袋?”
“是了是了,是我想岔了,一個傻丫頭罷了,周兒拿捏起來容易得很……”
胡兮紫腳步一僵,粉拳暗暗收緊,卻還是腳步不停地往上走,全當沒有聽到那老夫婦的對話。赫連莘留意到胡兮紫的異樣,也将那老夫婦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禁回頭多瞥了一眼那對老夫婦。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那對老夫婦應當就是前些日子死了兒媳婦的韓家夫婦。自家親戚殺了剛剛過門的兒媳婦,一個月都不到,這家人就想着物色下一個了……
傻丫頭……
赫連莘擡眸望向胡兮紫嬌小的身影。
那丫頭和海珠一樣,混在心思各異的胭脂水粉中,又何嘗不是獨一份的鮮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