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藥人與封老合力很快就将水上棧道修複完成，蕭謹言便别過衆人繼續向澎城而去。一路偶有小雨，倒也并不礙事，隻是蕭謹言進入澎城時，依然還在思量昨日封老随口說的話。

“最近這天氣怪得很，連着下了七日的雨，往年下個三五日也就差不多了。”

天氣異常……還有那隻試圖傷人的大老虎，它的體型非常大且毛色金黃，應當是生活在更寒冷一些的北方的。

北方的大虎為何會翻山越嶺來到相對地勢平坦、氣候溫和的回川谷？

“蕭大人？”縣太爺小心翼翼地打斷了蕭謹言的思考，将手中的一摞屍格雙手遞上，“村裡所有死者的驗屍記錄都在這裡了。”

澎城雖然名字裡帶個城字，實際上不過是個小縣城，縣官年近五十，手底下也就管理管理周圍的幾個小村鎮，十幾年來朝中都無人問津，這會兒見了京都來的官兒一時間是忐忑非常。

“多謝陳大人。”蕭謹言回過神來，接過屍格禮貌道謝。

素手翻開第一頁，起初蕭謹言還是逐字逐句地細細查看仵作的驗屍記錄，連着翻了三四篇屍格，蕭謹言就幾乎是一目十行了。

“這些村民全部都是同樣的死狀？”纖細的玉指輕叩三下松木桌闆發出了沉悶的哒哒聲，一聲一聲都叩在陳縣令的心口上，“陳大人沒有考慮過是疫病嗎？”

陳縣令冷汗直冒，慌忙擺手道：“哎這……蕭大人，應該不是瘟疫，出事兒後村裡幸存的人家陸陸續續搬去了附近的遙平村，搬出去的村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再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蕭謹言皺眉：“那投毒呢？會不會是有人下毒？”

“沒有。”陳大人也苦着臉，連帶着長眉毛都苦成了倒吊眉，“仵作和醫館的大夫都看過了，沒看出來是中的什麼毒，況且小陽村的百姓各家吃喝都不一樣，若是有人大範圍針對集體下毒恐難實現啊……”

蕭謹言輕啧一聲，偏頭看了看天色，合上冊子道：“那麻煩陳大人幫我通知剩下的村民，明日一早都來一趟縣衙，我想再同他們了解一下情況。”

“诶诶诶好。”陳縣令連連應是。

交代好事情，蕭謹言也沒閑着，趁着天色還亮堂她要跑一趟小陽村。

隻是意料之外的是，由澎城往小陽村的路因為連日下雨而泥濘不堪，馬蹄子好幾次陷在爛泥坑裡險些拔不出來，一路磕磕絆絆地過去，等一人一馬趕到小陽村時日頭已經縮進了群山背後。

光線昏暗，蕭謹言牽着馬遠遠望着山腳下的小村子，隻夠看得清那些破舊房舍的輪廓。

一條窄而曲折的泥巴路，先是迎面豎着一塊石闆，上書小陽村三字，沿着泥路再往前走，路邊有座破得四處漏風的土地廟，再往裡便是幾家擠作一團的茅草農舍，好似是蒸籠裡的黃面饅頭将不大的地界撐了個滿滿當當，毫無規劃可言。

蕭謹言牽着問澎城衙門借的棗紅馬，一腳深一腳淺地往裡走，一面左右打量着村子的房舍布置，越看越覺凄涼。

忽地屋後閃過一道黑影，蕭謹言敏銳望去：“什麼人？”

眼見着那黑影晃進了破廟，蕭謹言單手将馬随手系在了路邊一間民房門把上就隻身一人快步跟去。

土地廟裡黑黢黢的，蕭謹言點起火折子才貼着牆根往裡探去。這土地廟真真是表裡如一，外頭看有多破裡頭也就有多破，甚至更勝一籌。且不說廟裡除了正中那座髒兮兮的土地爺泥塑像就空蕩蕩得隻有滿地麥草杆子，雜草肆無忌憚地撬開磚頭地面，地磚碎得到處都是，就更不要提屋頂那個一人長的、舉頭可望明月的“天窗”了。

方寸之地根本無處藏人，蕭謹言踱着步把小小的土地廟走了三圈，除了驚動了角落裡一隻體型壯碩的黃鼠狼便再無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