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啧了一聲，把人狠狠掼回地上：“剛才雷克頓已經将統計好的名單放給我了。”

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羅傑·霍爾茲·尼歐斯。”

歐維趴在地上的身軀無法控制地抖了抖，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慌攫住了他。

黎铮擡腳碾在他肩膀處，半蹲下身，聲音像是惡魔在耳畔的低語：“這次卷入亂流中的死亡人員之一。”

那種恐慌終于落到了實處。

歐維整個人如墜冰窟。

三白眼驟然瞪大，似乎已經窺探到那些即将來臨的慘痛未來。他自诩和尼歐斯關系匪淺，但這并不代表在害死一個正兒八經的尼歐斯過後還能獲得寬恕。

——羅傑·霍爾茲·尼歐斯，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尼歐斯成員，但卻聽說是主家那邊的私生子。

死亡人員……卷入亂流……

每個字眼，好像都能揭示出他今後的人生。

痙攣般劇烈抖顫的身下，一灘黃色液體滲透而出。

“雷克頓。”黎铮皺眉，捂着鼻子後退兩步點開通訊。

“是！少将請您吩咐。”

看了眼不遠處的一片狼藉，黎铮又往後退了兩步：“過來清理幹淨。”

雷克頓眨眨眼，一本正經地說：“是！”

◇ ◇ ◇

“——尼歐斯？”邊野坐在薛熙澤身邊，交織的信息素尚未完全散去。

空氣裡遍布着安息香與檀香混合出來的清甜味道。

薛熙澤的耳後殘留着些許酡紅的餘韻，後頸的腺體上是深深的印記。

“嗯，就是你……處理掉的那個。不過事後阿爾曼和我說過了，大家都沒有要說出去的意思。畢竟如果當時他不被……處理掉，可能死的就是他們了。大家都很感謝你。”

邊野擡手摸了摸他細碎的額發，這個動作好像在不經意間已經成了慣性：“嗯。”

薛熙澤微微一怔，沒有領會到這個嗯到底是知道了還是暗示他繼續往下說的意思，隻能按照自己原本的設想補充：“尼歐斯是現在元老院大長老的姓氏，目前帝國皇室名存實亡，大長老就是實質上的皇帝。不過不用擔心，那個羅傑隻不過空有這個姓氏罷了，薛家并不怕他。”

邊野又輕輕嗯了一聲。

薛熙澤轉頭：“……阿白？”

“你在我的精神圖景裡挂了燈？”

薛熙澤劇烈地吞咽了一下，險些又咳出個好歹：“你……你發現了？！”

邊野彎了彎鳳目：“嗯，很好看。”

薛熙澤深吸口氣：“我……我聽說這樣可以幫助你更快醒來。”

“嗯。”邊野颔首，“謝謝阿熙。”

薛熙澤垂首掩去耳後又蔓延上來的紅色，細若蚊蚋地說：“沒關系的。”

剛剛淡下去的安息香再次濃烈起來，他微不可聞地從喉頭洩出一絲低吟。

水波蕩漾，時緩時急，鋪展開來的水花就像花瓣上的褶皺，被摘花人肆意揉捏把玩。

意識朦胧間，他好像又看見了那扇打不開的大門。

——他會進去的。薛熙澤想。

總有一天。

房間的門一直到第二天都沒有打開。

早上醒來看着亂七八糟的被單，薛熙澤居然有種新婚第一天的錯覺。

但是很可惜，現實就是非但不是新婚第一天，他們甚至還在遠離“婚房”的亞茲拉爾星系做着見鬼的清潔任務——雖然任務是自己選的。

邊野坐在桌邊看懸浮屏上的内容：“醒了？”

她顯然察覺到了床上的動靜。

薛熙澤對上那雙熟悉的灰藍色眼眸：“……嗯。阿白，早上好。”

“早上好，阿熙。”

“你在看什麼？”

邊野點了點面前的懸浮屏，将内容擴大投射在牆面上：“亂流的形成，還有荒岩虬龍。”

薛熙澤看向牆面，顯示出來的内容隻有寥寥幾行字，如果不是經曆過那種生死一線，很難讓人相信這幾句話的背後是無數鮮血堆積出來的殘酷真相。

邊野關了投影：“老師和拉馬爾少校已經到了，先去收拾吧。”

薛熙澤深吸口氣：“嗯。”

邊野颔首，看着對方走進洗漱間才點開了剛才隐藏下去的另外一個界面。

赫然是關于Omega以及抑制劑的。

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想起挂在精神圖景裡的小夜燈，邊野灰藍色的眼底劃過幾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