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部散去外圍。”

韋斯特羅震驚地轉頭看向霍恩，也顧不得拌嘴了：“這是剛剛那個軍校學生的聲音吧？少将呢？他怎麼把……”信号發射器和指揮權限一起給那個學生了？色令君昏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命當遊戲吧？不對，等等，他是讓……

霍恩沒有搭理這個關鍵時刻掉鍊子的同僚，隻是出于多年來同在黎铮手下服役的人道主義精神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哈斯特鷹翅膀一張，以絕對的優勢擠在了散開隊伍第一線。

韋斯特羅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處于紫鳳蝶群邊緣，離蟲母大概——至少蟲母在他看來小得像個芝麻。

“喂，霍恩！”

霍恩瞥他一眼，避嫌似的立馬後退。

韋斯特羅：“……”

“别喂了。”直接在邊緣區繼續開殺的霍恩忍無可忍，“你先看看那邊是什麼東西吧。”

韋斯特羅聞言朝蟲母所在的位置看去。隻見一個無比龐大的精神體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半空中，假如剛剛他把紫鳳蝶蟲母比喻成芝麻，那這個精神體就有指甲蓋那麼大。跳動着的紫色光圈環繞在那個精神體張開的羽翼上，祂有兩個頭顱，一個是屬于原本雙頭蜥蜴的頭顱，另一個不知為何突變成了鳥類的頭顱，身後三條尾巴張開，如同鳥類絢爛的尾羽，卻又在中前端生着詭異的紫紅色鱗片。四肢從下往上部分白骨化，包括一部分脆弱的腹部。現在因為融合了三足鳥，脆弱的地方全部生出了黑色的羽毛。羽毛上蓋着和翅膀一模一樣的紫色光圈。

平心而論，那是個長得怪卻又意外美觀的融合态精神體。

但為什麼會有融合态精神體？！那不是AO标記過後信息素融合才有的産物嗎？！

等等！

他忽然想起戎曦那張秀氣到女氣的臉，阿爾德烏斯在上，他的精神體是鳥類，不是那種一臂之外AO不分的地底生物啊。

三觀受到沖擊的韋斯特羅一邊瘋狂屠殺紫鳳蝶群一邊努力重塑三觀，可惜進展十分不順，于是他殺得更兇了。

霍恩：“……”

融合态精神體下方，戎曦收了信号發射器，擡頭看向無數個朝自己看來的小眼面，慢慢摘下了一直擋在眼前的鏡片。

——那是一雙，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純金色眼瞳！

他聽見蟲母在腦海裡低語，就像系統報錯一樣反複地呢喃同樣的語句。

語序颠倒混亂，像是中了什麼超級病毒。

水蛇一樣的黑炎再次卷向殘存的紫鳳蝶群，戎曦将手上的信号發射器用限域空間裝好扔到廢墟的碎石堆上，想了想，又從随身包裡拿出一個空間紐，和信号發射器一樣扔到了附近。

戎曦左手張開，四散的水蛇再次跳動起來，粗大的波浪在蝶群中來來回回，如入無蝶之境。蝶群終于意識到這個位置站着的小個子才是這些攻擊的主導人物，遵循蟲母的命令朝着這邊圍了上來。

在巨大的數量優勢下，剛剛被打出來的幾個空缺位置瞬間被填滿，越來越多的紫鳳蝶帶着新生出複眼的觸角朝這邊湊了上來。祂們在蟲母的帶領下，發出完全一緻的嗡鳴聲，又在蟲母的帶領下，如同人體大腦管控下的四肢般，成功在融合态精神體上留下了無數血口。

億億萬萬個紫色小眼面裡是億億萬萬個戎曦的死狀、戎曦的精神體的死狀、整片置換區域的死狀！

無處不在的死亡場景形成一個看不到盡頭的長畫廊。戎曦在畫廊的起點，锃亮的地闆反射出他即将斷開的用細細的絲線縫好的軀幹和頭顱。

“咕噜”——

頭顱掉落在地面上。

戎曦看見自己的軀幹也在下一秒像摔壞的偶人似的四散開。靠自己最近的，是那雙長年累月用于戰鬥的左手。

左手。

戎曦百無聊賴地想。

以前這隻左手上總是喜歡戴一些小巧可愛的粉色飾品，有自己送的，有曦曦送的，還有……

模糊的意識突然清醒過來。

限域空間裡的信号發射器發出急促的紅光。

淺藍色的防護罩再次将瀕死的精神體和他保護在内。

精神圖景的主人在最後一刻解除融合态，黎铮疾步從精神圖景裡走出來，很快，走換成快走，快走換成快跑。

戎曦看着那雙跑出殘影的軍靴，目光習慣性地掃向對方左手——隻看到了黑色的皮質手套。

好像，好久沒有送過禮物了。

阿特洛波斯号懸停在半空中，裡面傳來艦長莫爾德斯的聲音：“救援已完成，請各地面成員返航。”

戎曦的眼睛眨了眨，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聽到有人在耳邊輕輕叫了一聲。

“……”

——是什麼？好像是個很久很久，久到連夢裡都不曾再聽見的遙遠的稱呼。

……

“會的，曦曦。我們三個會一直這樣在一起，如果你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