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倫大人，我，我來提交修改後的‘周邊’。”拗口地吐出那個新名詞，林納德将背包裡的作品排列擺在桌面上。

“不用緊張，身為創作者要對自己的作品有自信才是。”

“何況這些做得都不錯嘛，看來你确實非常用心~”巴倫小心托起巴掌大的“神農牛”，雙眼興趣燃燒。

其實林納德本該昨日就來的，誰知禱告後突發了意外事件，甚至巴倫也沒想到——林納德居然成為了職業者。

他無比幸運地首日便被抽入十人之列，但已經失敗過的他卻不想再讓巴倫浪費心力，主動提出放棄資格。

然而巴倫拒絕，表示規則就是規則，強迫林納德留了下來。

結果就是，早先無法轉職的他，如今已經正式成為一階的“靈偶匠”。

結合華夏文明中人神關系的特點，巴倫大膽假設——或許在華夏信仰體系中，人才是決定能否轉職的關鍵，而非神明。

正巧能夠完美對應實際規律。

“統子快瞧，神農牛跑起來了！”在靈偶匠的雙手下，它仿佛突破了生死交界，自體内生出“靈氣”，不再單純隻是死闆的木雕。

除此之外，人型神農像與漢文書寫的“神農”标牌都已完工，雖然尚未經過能力打磨，其魅力仍絲毫不減。

看到巴倫面露驚訝之色，林納德揚起笑容，開始為他講述自己的創作經曆。

從靈感到着手雕刻，從樣本再到成品，輔以職業者能力加持，他終于能夠交給巴倫一份滿意的答卷。

“明明平日優柔寡斷，談到作品卻仿佛換了人似的，宿主，他和你有點像呢。”想起初見時的場景，系統感慨萬千。

緩緩收回心思，巴倫想了想，問出了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林納德，你制作這些周邊需要多久？”

他可是打算把華夏系列産品做成産業鍊的，倘若效率上不去，恐怕為愛發電都勉強。

見林納德忐忑張不開口的樣子，巴倫就知道答案絕對不會理想。

也是，畢竟木雕這種東西目前還沒有辦法實現批量生産，除非……

“咱們換個說法，我清楚要達到類似神農牛的效果，靈偶匠必須參與進作品的最後一步刻畫裡。”

“如果前面步驟全部由外界輔助完成，你每天可以為多少木雕‘賦靈’？”

畫龍者可以有無數個，點睛者卻隻有一個。

目的相當明确的質詢，受認知局限林納德無法想象出巴倫所說的“外界輔助”，但他能夠理解，也因此産生惶恐。

“巴，巴倫大人！您不明白，木雕這份技藝絕非輕易能夠操手的。即使旁人以我的作品為母本進行模仿複刻，在沒有長期經驗的加持下，也隻能生産出毫無美感的木塊而已。”

“要我去給那些根本稱不上木雕的東西賦靈，巴倫大人，哪怕您也不能如此強迫我、侮辱我！”

他面色漲紅，顯得又傷心又氣憤。

巴倫一聽就知道對方會錯了意，畢竟流水線還是太過超前了。

對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講，除設計與靈感外，其餘工作全部交予機械精準完成依然屬于天方夜譚。

他們甚至還沒有“機械”的概念。

于是又繞回了最初的死胡同，巴倫猛地發現，似乎他現在打算推進的發展方向幾乎都在迫使他盡快動身前往山脈。

人類血肉苦弱，無論是新風格教堂構造，周邊推廣，基礎建設，亦或進一步支持農業組研究等，單憑麥鎮有限的人力資源與人才儲備根本不可能兼顧。

他需要将“人”從無意義重複性勞動中解放，讓麥鎮更合理、更高效地發展。

他需要尋覓曾經代表‘進步’、‘機械’與‘蒸汽’的神明——“械魂”的遺骸。

他需要找到那位被衆神親手處決的祂，不被時代允許的祂。

“我可以理解你身為創作者的心情和對作品的基本追求，我不會殘忍到去故意破壞它，更不會把你視作無情呆闆的工具。”

“請看着我的眼睛，林納德，你覺得我會那樣做嗎？”

林納德讀懂了巴倫的内心，于是他羞愧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的才華與天賦是教會的珍寶。”

“而在我這裡，珍寶絕不蒙塵~”

巴倫給出了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