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煙花如約成功炸響，巴倫迅速将趾離氣息植入第八個節點，至此抑制術陣基本布置完畢。

“接下來，就等奧菲利亞了。”他同樣對實驗的結果心懷期待。

神降進度肉眼可見地飛漲，柔和聖光順延陣紋蜿蜒流淌，幾乎使得晝夜颠倒。

身後一陣陰影蠕動，約書亞悄悄站至巴倫身旁，乖巧低聲喚道：“老師~”

“看來你的潛行技能練得不錯嘛，剛剛就連我也沒察覺到。”巴倫背手頭也不回，認真觀望着夜空。

“多虧老師……”還沒等狼恭維出聲，巴倫的下一句話當即讓他大汗淋漓。

“潛行這麼熟練，該不會是因為壞事幹多了吧？”狐微微眯起眼睛，毫不客氣地冷冷審視自家僵硬的學生。

約書亞下意識躲避視線，尴尬撓頭：“沒，當然沒有，老師分明知道我的。”

他越說越小聲，眼底透露着心虛，絲毫沒有可信度。

“呵，狡辯，撒謊，欺瞞，明知故犯，之後有空再教訓你！”暗自翻了個白眼，巴倫沒再繼續發難。

然而約書亞還以為老師相信了自己的話，樂呵呵就往巴倫身邊湊，兩隻耳朵高興豎起。

“老師要摸摸狼大它們嗎？”他語氣暗含蠱惑，漸漸向多麗學會對症下藥讨人歡心。

好在巴倫确實有些懷念三小隻的毛絨手感，故作矜持地輕輕颔首表示同意，可那條略微加速搖擺的尾巴早已暴露他的内心。

獨屬于亞人的生物本能，無人能夠抑制。

陰影夾層内部，小麥色大手正來回摸索着。

狼大容易壞事，狼二過于精明，唯獨狼三整日憨憨傻傻就想着吃。吃那麼多東西，不收點利息都說不過去。

“給，狼三~”大狼抱起小狼，約書亞笑着把一無所知的迷糊狼三遞到巴倫手中。

“嗷嗚？這是做什麼呀大哥？”

“不許摸，狐狸不許摸，汪！”

狼三嘗試掙紮逃跑，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巴倫的五指山，被毫無尊嚴地翻過身子上上下下撸了個遍，整隻狼都不幹淨了！

腦袋，下巴，肚皮，尾巴……塵埃落定，狼三縮在角落嗚嗚叫，憤怒又委屈地用舌頭舔過毛發。

“壞大哥，壞狐狸，一夥的壞！”它瞪了一眼，繼續伸舌頭舔爪。

“還有壞狼大，壞狼二，跑得比誰都快，不講兄弟義氣！”它又瞪了一眼，翻身變換姿勢舔肚皮。

所幸巴倫并未注意到狼三那比起示威更像勾引的小眼神，否則恐怕它還要重新受苦。

黑石城上空，蓄勢已久的術陣終于充能結束，随時可以正式啟動。

風雨圍攏遮覆天地，卻擋不住奧菲利亞直達靈魂的聲音。昔日教會聖者正聲聲懇切呼喚着她的神主。

“仁慈、公義、純善、至高無上的全知全能的主啊。”

“祢是道路、真理、生命。”

“燈火将殘而祢不息，葦草倒傷而祢不折，體恤凡世苦楚，昭著原相本我……”

教典開篇章節記錄的禱詞以一種類似吟唱的形式自奧菲利亞口中流出，于是高居神國的母神側耳聆聽，凝聚力量回應塵世的呼喚。

與祂模樣相當的聖潔化身定位了信仰彙集之所，以術陣中央為落點展露高大偉岸的身軀。

聖水，療愈萬事萬物的聖水不竭湧動，湧入所有人的心扉。

福音，淨化罪孽災禍的福音盤桓奏響，響徹所有人的耳廓。

祂緊緊遮蔽雙目，卻能夠洞悉世間真理，慷慨點亮了諸多求知求索的道路。

“吾——”祂正要發聲，隻可惜出乎化身意料的是，奧菲利亞從未懷揣善意。

無數雙眼睛，摻雜着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共同擡首仰望他們信奉的神明，揣度着祂的真實反應。

“神性與人性可有差異？”

“神将如何對待祂忠實的追随者？”

“神又是否會如凡人一般流血？”

連接現世與無盡虛空的窄門轟然洞開，恒星坍縮的引力自未知恐怖的宇宙深處擴散，化為數不盡的絲線牢牢纏繞着祂，幾近将祂完全撕裂。

感受着意識預警的毀滅訊号，那陌生的登神之前的恐懼時隔千萬年歲月再度刺痛神經。

本能迫使化身進行反擊，可尚未完全降臨的神力卻無法支撐祂的行動。

喉嚨嘶吼着震響駭人而無意義的鳴嘯，最原始的不可違抗的求生欲望讓祂下意識利用周遭現成的濃厚信仰。

于是奧菲利亞看到了，巴倫看到了，約書亞看到了，米切爾看到了，波普曼看到了，多麗看到了——所有無聲投注心神的凡人都看到了。

他們那仁慈公義的至高母神，朝祂的信徒伸出了手。

“神性與人性并無差異，以自私為基調。”

哪怕祂明白信徒會因此失去性命，祂依然選擇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