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并不在乎祂忠實的追随者,他們不過是可以随意犧牲的工具。”
窄門瞬間吞沒了祂的臂膀,金黃神聖的血液自殘端噴湧而出,灑落黑石城的地面,詭異地滋養着土壤。
“神,也會流血!”
鐘樓頂層,巴倫終于松了一口氣,顫巍巍地舒緩緊張的肌肉。
就在聖天母化身做出反應的那一刻,他成功利用“種子”短暫強制性改變了所有昏迷者的信仰,使得空中一道又一道窄門接連粉碎裂解。
從最終效果來看,就好像他們切實死去了一樣。
波普曼宛如被抽走所有骨頭般癱倒在地,閉目喃喃自語複述着禱詞,試圖穩住崩潰的靈魂和搖搖欲墜的心。
可這位老人的意志,已經變得比風中殘燭更加萎靡。
“主……吾主……”
雨巷中,米切爾紅着眼眶甩開艾倫的手掌,加快腳步奔向鐘樓。
他不希望那些無辜之人真正犧牲,也理解奧菲利亞的執念。紊亂充斥着他的大腦,讓他必須盡快找到巴倫,尋求答案。
氣喘籲籲地,米切爾推開阻攔的布萊爾,扶着牆壁艱難向上攀爬。
終于他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質疑聲脫口而出:“為什麼沒有按計劃啟動抑制術陣?你究竟在等什麼!”
“你又為什麼突然借走我的項鍊……”
有時他很希望自己能笨一點,這樣就不會後知後覺産生太多可怕的猜測。
“米切爾,你先冷靜下。”提前感知到動靜的巴倫搖搖頭,拍手示意約書亞暫且控制住對方。
“那些昏迷者并沒有死去,明白嗎?”簡明有力的結論,抑制了米切爾的焦躁。
他眼中亮起希望,嗫嚅着詢問:“巴倫,你應該沒有騙我吧?”
“當然沒有,騙你對我有好處嗎?”狐狸主教勾起唇角,熟練拍了拍金毛腦袋。
“那奧菲利亞,不,老師她在一切結束後該怎麼辦?教會,乃至聖天母本身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巴倫無言沉默,良久才緩緩啟齒,摻雜着遺憾與悲哀:“米切爾,奧菲利亞已經沒有以後了。”
事實上,哪怕僅僅是神明些許力量的化身,哪怕已經拼盡全力抵達聖者之境,凡人依然很難對神明造成有效傷害。
這是另一條食物鍊的完全壓制,是位格的本質差距。
因此奧菲利亞選擇與命運做了交易,正如此前她多次見證過的那樣。
通過燃燒自己的生命,換來足以威脅衆神的力量,至少對奧菲利亞來說是值得的。
米切爾越過巴倫朝遠方看,那道與化身對峙的身影顯得如此渺小,無畏直面高高在上的神明。
母神失去了手臂,母神張開了眼睛,密密麻麻布滿面容。
一顆,十顆,百顆——瞳孔好似癌變的細胞,裂生再裂生,擁擠在狹窄的圓眶内,迸射憤怒的血。
力量回歸,抽枝發芽,祂重新孕育臂膀。
療愈權柄以病态方式呈遞着,導緻新手臂就像樹枝與珊瑚,分叉又分叉,臃腫地聚成一團。
“死!”寶瓶轉而生産滌蕩邪祟的熔岩,是亟待釋放的火山,爆發噴湧。
自發根始,柔順紅發化為蒼白和枯槁。奧菲利亞平靜接受着衰老,同時揮手打開門扉吞沒具有腐壞作用的聖光,盡量避免黑石城遭到破壞。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部分漏網之魚躲開追捕,無情侵蝕一切光芒普照之物。
米切爾勉強扯出笑意,明知故問:“老師她會死嗎?”
“我,突然有些後悔當時沒聽她的話了。”
他知道腳下城池正處于動蕩,民衆深陷驚惶,随時可能因戰鬥餘波失去性命。
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沒時間分心關注米切爾略顯異常的心理狀态,巴倫從腦海召喚來水墨畫卷,打算把它作為最後的節點核心。
“約書亞,雖然我一直都抱怨你兇巴巴,但能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麼?”
“嗯?問吧。”約書亞對别人的評價向來無所謂。
“如果老師活下來,是否可以拯救更多人?”
“那當然了。”狼非常佩服這位堅毅果敢的女士,除老師外第二佩服!
“果然啊。”米切爾低頭呢喃,“不知我這個‘命運窺視者’的性命,會不會更有分量些。”
趁巴倫與約書亞不注意,他顫抖着掏出口袋裡那幅肖像畫。
不争氣滴落淚水的同時,他點燃了畫。
也點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