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誰來主持葬禮?”安娜又問。
“你。”
“可是我不會。”
“唱首聖歌吧……”瑪麗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到嘴巴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安娜又看向老修女,她就這樣,趴在棺椁旁,唱起這首聖歌。
“……
仁慈的主啊
賜予她安息
……”①
修道院裡歌聲響起,又落下。
瑪麗走到棺椁旁,合上棺材闆。響聲在修道院裡回蕩。
轉眼間,瑪麗和安娜兩人已經擡着棺椁來到修道院外的墓地。
鏟子在泥土裡翻動的聲音響起,寂靜的目的偶有兩隻白鴿飛過。
最後一捧土蓋上,埃斯特徹底告别安娜與瑪麗。
安娜看向對面的瑪麗。她在想什麼呢?安娜不知道。
安娜的靈魂驅使着她的雙腿,一步步踏上那道熟悉的樓梯,來到那間狹小的閣樓。
她回憶着上次來到此地,掀開粗布,露出底下的雜物,拿出那隻有些褪色的籃子。
安娜在飄滿塵土的樓梯上行走,來到那個熟悉的樓梯口,扶牆緩緩坐下。
她把籃子放在腿上,看着前方,發呆。
突然,一個念頭劃過安娜的腦海,她打開手中的籃子。
一個信封躺在其中,等待着安娜将其開啟。
安娜将信封從籃子裡取出,捏在手上,正要打開。
腳步聲從下傳來,瑪麗從樓下走來。
她沒有停留在安娜下方的台階上,而是穿過揚起的細碎灰塵,在安娜身前站定。
“你手裡捏着什麼?”瑪麗的聲音平靜許多。
“一個信……”安娜仰頭看着瑪麗,她話還沒說完信封就被瑪麗奪去。
瑪麗急不可耐地撕開信封,紙屑掉落在安娜腿上。
安娜正用手掃去腿上的紙屑,一封信就被塞到她眼前。
“寫給你的。”瑪麗的聲音中好像又帶起哭腔。
安娜緩緩接過,将信調轉朝向自己。
她看着紙上那句,“我打走灰狼,從它口中奪下了這個孩子。”
“打走?奪下?這不對吧?”抱着這樣的疑問,安娜繼續往下看,卻發現下面全都是些老修女的忏悔。
安娜将紙條從信封中緩緩抽出,紙上突然出現幾行翻轉過的字。
安娜很快反應過來,一邊觀察自己身前仍然沉浸在悲傷中的瑪麗,一邊偷偷翻過手裡的紙條。
“……
我撿到安娜那天并不知道她和你的關系,直到那天你與另一個女巫來看她,并給她取了名字。
我猜安娜或許是你朋友的孩子,我想要把她送回你身邊。
但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你,畢竟我當時抛棄了你,我隻好把她送去教堂,希望她能夠遇見你。
希望你一切安好。”
安娜看着紙條上的一字一句,陷入深深的思考。
巨大的疑惑占據她的内心,安娜瞄了眼瑪麗,還是決定把這封屬于她的信交還給她。
“瑪麗阿姨,這背面怎麼還有字啊?”安娜問。
瑪麗轉頭,臉上一片震驚。她再次奪過安娜手裡的信,仔細看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瑪麗捏着紙張的手微微顫抖。
她忍不住把指甲放進嘴裡啃咬,嘎達嘎達的響聲填滿整個樓梯間。
“啪嗒啪嗒”,淚水滴落在紙張上,逐漸蓋過瑪麗啃咬指甲的聲音。
安娜坐在樓梯口,仰望倚在樓梯扶手上的瑪麗,看着她臉上哭和笑兩種表情來回切換。
安娜不知道瑪麗到底是高興還是傷心,但是看着瑪麗多變的表情,她的淚水漸漸從眼睛裡靜靜地淌出。
安娜這下知道昨天晚上南瓜頭說的瑪麗的母親是誰了。
“咚咚咚咚”,又是一陣腳步聲,捷米和海曼一黑一黃兩道身影出現在樓梯底端。
它們倆跑上樓梯,看着哭泣的瑪麗和安娜,即将落下的貓爪停在半空。
瑪麗抹去眼下的淚珠,手撐台階,緩緩在安娜身旁坐下。
瑪麗用兩隻拿信紙的手将安娜圈起,她埋在安娜肩頭哭泣。
海曼和捷米兩隻家夥也跳上安娜的大腿,坐在她懷裡,陪着兩人。
安娜捏起捷米的尾巴尖,擦去挂在自己臉上的淚水。
捷米有點煩躁的撇撇耳朵,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用它穩重的身軀給安娜帶來一些安慰。
瑪麗吸一口鼻子,從安娜肩上擡起頭,抱起安娜腿上的海曼。
瑪麗将海曼拉成一條,用它擦拭自己臉上的淚痕,很體貼地沒有把鼻涕也留在海曼油光發亮的黑色小貓毛上。
海曼的臉上充滿嫌棄。
接着瑪麗突然轉頭,雙手托起安娜的下巴,捧起她的臉。
“吧唧”。
親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