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渡真搞不懂江暮歸。
你說她來長安吧無非就為了一件事,而縱觀整個長安城,除了自己有誰能幫她?
不求見到一個溫柔恬靜,低聲下氣的江暮歸,但現在江暮歸這盛氣淩人的态度是她該有的?
江暮歸的語氣,大步流星的姿勢讓醉春閣的小厮團團将她圍了起來。
隔着兩排人,江暮歸就隻能看到謝渡頭上的玉冠。
好嘛,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要是能給她這個穿越女一金手指,她非得造反篡位不可。
圍着她的人不說話,這比嘲諷她還要傲慢。
奕王握拳咳了咳,低聲問,“安回,你認識?”
謝渡:“殿下明知故問。”
殿下?
江暮歸雖看不到謝渡的表情,但從他說話的語氣中能感受到他的冷漠。
不對勁。
謝渡愛擺花架子不錯,但再拿腔拿調也絕對不會是這種正經的腔調。
目光從小厮耳朵旁穿過,江暮歸把那位殿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
能穿紫色衣服,氣度雍容華貴,身份不一般。
是哪個皇子吧?
謝渡心可真夠大的,光明正大和皇子吃飯不怕被皇帝悄無聲熄的弄死?
奕王道:““江小娘子,不若同我們一起?本王請客。”
剛那帶骨鮑螺真不錯,也是真貴。
江暮歸下意識看向謝渡。
看不到,也聽不到他說話。
反過來一想,謝渡平時巴不得占人便宜的,現在一聲不吭,恐怕這皇子這頓飯不簡單。
江暮歸行禮,道:“多謝殿下美意,我不是沒錢,隻是不愛花。”
“哦?那你孤身來到長安是為了什麼?”
奕王說時打量着謝渡,以為謝渡又騙走了一個小娘子的心,腦子裡上演了一出書生和狐妖的愛恨糾葛大戲。
江暮歸臉不紅,心不跳,“賺錢。”
“賺錢?”
“我會做飯,開店賺錢。”
“那你可知開一家食肆需要什麼?”
江暮歸覺得這問題問得真沒水準,能是什麼?
“不就是桌子椅子,蔬菜鍋子?”
奕王聽說過蜀地婦女蠻橫,可他覺得江暮歸不是蠻橫,是近乎愚蠢的天真。
這和傳聞中如何如何厲害的她一點也不一樣。
奕王問道:“那小娘子可有市籍,過所,租賃契約這些?”
啊?
江暮歸踮着腳望奕王——
原諒她是個文盲,不知道這些是什麼。
她搖搖頭,老實巴交地回道:“沒有。”
“不對,你沒有過所是怎麼從益州到長安的?”
江暮歸别的看不明白,但看清楚了一件事:這個什麼殿下對自己夠了解啊?!
謝渡終于發話:“咳咳,這是奕王殿下,注意言行。”
怕江暮歸說多漏多,謝渡轉身向奕王道:“益州水利是劉郎中接管,而這位女子此前在修水利時幫了許多忙。”
“我走後仍有許多要務需共同商議,故而她便成了兩邊的信客。”
對于謝渡,奕王一直是将信将疑。
謝渡的恩師同時也是太子的先生,可江家倒台,謝渡居然立即就換了陣營。
究竟是認清局勢還是假意投誠?
而謝渡這番話更是漏洞百出。
興修水利一介女流能幫上什麼忙?
奕王道:“江小娘子難不成師從名家,連匠術和算術都懂。”
“一點點吧。”江暮歸這次是真謙虛,比較數學知識物理知識她也就初中的還沒忘。
謝渡忍不住哂笑——
這女子撒謊越發流暢了。
江暮歸看他倆笑不知道他倆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還龇着個大牙樂呢。
“那本王便考考你。”
男的都那麼愛考考人嗎?難道他們都是考拉?
思量着現實狀況,江暮歸客客氣氣回道:“殿下請便。”
“昔有某地,欲築堤以防洪灌溉,橫截河流,其寬百二十步。工匠日築之堤長随已築之堤日長。首日築二十步,次日則二十二步,三日二十四步,築完整堤需幾日?”
江暮歸沉吟托腮——
不是題難,是她反應這文绉绉的語言需要一點時間。
謝渡緊張得青筋都突出來了,定定看着江暮歸,連她為何不會的理由都編好了。
“殿……”
“五日,這是理想狀況。”江暮歸突然說出。
小升初數學題,不難。
圍着她的人對她的防備都減少了,繃直的小臂松垮下來有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