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默默歎了口氣,沒想到他堂堂太子,見個喜歡的人還得使出調虎離山,這和偷情有什麼區别……
他掀開馬車車簾,看到徐憶谙正雙手捧着臉頰發呆,下巴被手掌撐着因而嘴唇不自覺地微微翹起。平心而論,她這個樣子倒也十分可愛,比往日更有風情;可不知怎得,他還是更懷念她當初娴靜端莊的樣子。
徐憶谙見朱慈烺一副很不見外的樣子,她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屏兒姐姐她說不要和男人單獨在一起,特别是你……”
朱慈烺不接這話茬,他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裝滿了顔色各異、包裝精美的酥糖:“這是我方才在市集上買的,說是湖州府的特産,你看看可有喜歡的,挑一些嘗嘗。”
徐憶谙猶豫了一瞬,但看到朱慈烺熱情的模樣,她還是從盒子裡挑了一塊藍色錫紙包裹的酥糖,用手輕輕掰開一小塊,含進嘴裡。
朱慈烺見她隻吃了一小塊,臉上也沒什麼喜悅的表情。便以為她不喜歡這個口味,正想給她換一塊糖,卻聽見她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朱慈烺把手裡的糖放回原處,一臉正經地看着她:“怎麼,你不喜歡嗎?”
“我喜歡,可是……”徐憶谙避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懊惱,“可是我不認識你,你這樣讓我有點怕……”
“不認識你”“有點怕”就像兩柄針刺在朱慈烺心頭,但他還是強作笑容,溫柔地說着:“谙兒,别怕,我知道你可能遇到過一些可怕的事情。你别擔心,以後都不會了,我會保護你。”
徐憶谙将半塊糖攥在手裡,自顧自說着:“其實不用的,這樣太麻煩你了。我有屏兒姐姐保護,很安全的。”
她這樣子真的就像一個很有禮貌但又怯澀的小女孩,朱慈烺又是心疼又是憐愛,一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不麻煩!你是我的妻子!”
徐憶谙忽地僵住,似乎過了很久她才轉頭看向朱慈烺:“雖然我傻,但你也不能總是騙我嘛。我都不認識你,怎麼會是你的妻子。”
“不,谙兒,你認識我,你曾經很喜歡我……”朱慈烺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抱她的沖動,但又怕吓到她,于是隻能用手緊緊扼住另一隻手腕。
“曾經……我記不得了。”徐憶谙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對不起……”
“沒關系的,谙兒,其實是我的錯……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朱慈烺熾熱的目光落在徐憶谙身上,她的臉似乎有些泛紅。
徐憶谙低頭,手指一直摩挲着那半塊剩下的酥糖。她的聲音細若蚊蠅:“可以呀。我叫徐憶谙,不過你好像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朱慈烺,以後我們就算重新認識了好不好。”
“朱慈烺,很好聽的名字呀。那我以後叫你阿烺好不好?”徐憶谙依舊低着頭,臉紅得就像一朵碧桃花。
她是聲音越說越輕,說到“阿烺”時,幾乎已經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可這兩個字傳入朱慈烺耳中,卻比他以往聽到的任何話都要清晰悅耳。
雖然他們從前關系已經很不一般,但她總是懂事識大體,不願逾越禮數,因此總是稱呼他為殿下。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樣一個場合,在她神智不清楚的時候,她居然喚他阿烺;這是他父皇母後對他的稱呼,是最親近的人的呼喚,他從前并沒有覺得這兩個字有多寶貴,可當徐憶谙的嘴裡說出這兩個字,卻直擊他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朱慈烺再也克制不住沖動,他一把将徐憶谙擁入懷中,緊緊地貼着她的身體,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這個感覺,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體會過了。
徐憶谙卻在掙紮,她試圖推開他:“你别這樣……放開我好不好,我怕……”
朱慈烺并沒有松手,直到他隐約聽見懷中女子的哭聲,心中咯噔一震,才趕忙将她放開。他這才看到,她的眼中已經隐約閃着淚光。
朱慈烺心中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明明她才對自己多了些好感,怎麼自己又這麼沖動,非要去抱她。雖然他不明白徐憶谙為什麼這麼抵觸他碰她,但心中也大概有數,想必是在山上時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想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麼,卻也明白現在絕對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哄好她。
對了,怎麼把它忘了。
朱慈烺從袖中拿出另一個盒子,上面繡着青色的花紋,看着精緻無比。他把盒子遞到徐憶谙面前:“谙兒,剛剛是我唐突了。我送你件東西,當作賠罪。”
一種清新馥郁的味道鑽入鼻尖,瞬間抓住了徐憶谙的心神,讓她暫時忘卻了方才的恐懼:“這是什麼,味道好熟悉。”
朱慈烺見她神色安定,便放下心來:“這是湖州的名茶顧渚紫筍,你從前偏愛此茶。這次恰巧途徑湖州,我便采買了些。”
徐憶谙閉眼輕嗅茶香:“怪不得我覺着熟悉,這香味我好喜歡。”
朱慈烺心悅,喜歡就好,那就沒有白費精力。顧渚紫筍香味清爽怡人,他聞了都覺着大腦清醒不少,想來她若是時常煮茶沖飲,對大腦恢複也有好處。
“等我們到了杭州,找地方安頓下來,我便煮了茶給你喝。你既然熟悉這味道,也許可以讓你想起一些從前的事。”
徐憶谙輕輕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