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開了兩瓶鹽水。
護士走後,莊淙揉着太陽穴,嘀咕道,“報應來的真快。”
“嗯?你說什麼。”
他揉着太陽穴:“沒什麼。”
自導自演的受傷戲碼,原本隻是想讓駱嘉多關心他一下,早知道中了流感,也不用多挨那一下砸,現在不僅身疼,腦子也疼。
從醫院出來已經十一點多,今晚不知何時飄起了雪。
兩人都已疲憊,尤其莊淙,長途跋涉好不容易到家,放個行李肩膀被砸,誰能想到又得了流感,這會兒可以用身殘志堅來形容。
臨近過年,街上年味越來越濃,沿街的店鋪外面都已經貼上對聯,車窗蒙上一層霧氣,窗外熱鬧喧嚣,車内氣氛低沉。
莊淙把廣播切掉換成《好運來》。
駱嘉:“莊主任也有信玄學的一天?”
莊淙擦了擦車窗,輕輕歎了口氣:“病好之前,我睡客房。”
“回去給你鋪床。”
“你是不是在心裡想着我最好恢複的慢一點。”
“雖然還沒想,但你這麼一說确實說提醒了我,我是很想獨享大床房,但你最好現在立刻馬上呸呸呸。”
莊淙嘴上說不信,卻還是照做。
“什麼信不信的,快,再呸呸呸!”
他聽話地又來一遍。
————
晚上兩人都還沒吃飯,決定回家前先去填飽肚子。
建國路上的飯店都差不多準備關門,隻有街頭幾家的網紅燒烤店人滿為患,外面排隊等待的人都凍的瑟瑟發抖。
“想吃什麼。”莊淙問。
“你是病人,聽你的。“
莊淙近期要飲食清淡,牛羊肉吃不了,馬上準備開出建國路,依舊找不到一家合适的吃飯地。
駱嘉:“算了,我回去給你熬點粥吧。”
莊淙:“得辛苦你了。”
駱嘉歎了口氣,開玩笑說:“不辛苦,命苦。”
綠燈最後三秒倒數,開不過去。
駱嘉減速慢慢滑到白線前停下。
車裡放着舒緩的民謠樂,駱嘉跟着小聲哼哼。
莊淙撐着腦袋看向窗外頂着下雪天排隊吃燒烤的人,啧啧感歎果真是年輕人為了美食真是拼了,駱嘉努起嘴說90後都這樣,難道你們80後不這樣嗎。
莊淙氣笑了,臉色鐵青,糾正自己是85後。
忽然,他對着遠處眯起雙眼,不确定地說:“那人好像爸。”
駱嘉下意識說不可能,駱應晖還沒到休假的時候。
莊淙說隻是背影像,還自嘲自己現在頭暈眼花像個花眼的老頭。
駱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燒烤店的落地玻璃上挂着霧蒙蒙的水汽,看不清屋内的任何一張面孔。
可對于自己最熟悉的親人來說,隻是一個模糊的背影,一個動作完全就能認出對方。
駱嘉慌了。
腦海裡拼命告訴自己一定隻是巧合。
隻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再看清第二眼,綠燈亮起,她立馬一腳油門踩下去過了馬路。
從醫院回來莊淙要再洗一次澡,趁着他洗澡功夫,駱嘉給常景殊打了通電話。
“他回家了嗎。”
已經有很多年了,在提到駱應晖的時候駱嘉喊不出口‘爸’,都稱‘他’。
常景殊坐在床上縫紐扣,聽到這話意識到不對勁:“怎麼了。”
剛駱嘉點開駱應晖的社交軟件,上面的ip不在山西,而在江蘇。
駱嘉把截圖發過去:“是他吧。”
常景殊罵了句髒話:“他現在有家都不回了!”
“他想怎樣就怎樣,這個家有他沒他早就沒什麼區别。”
兩天後,駱嘉發現ip變到了北京。
電話打了幾遍好不容易接通,聽筒裡傳來急促小跑的腳步聲,身後伴着舞台的演出聲。
駱嘉問他在幹什麼,為什麼身後會有演出聲。
他吞吞吐吐說是礦裡在舉辦演出。
駱嘉反問了兩遍真的嗎,他找了個借口把電話挂斷。
隔天駱嘉打了視頻,他正躺在一家連鎖的足療店裡。
他說自己在太原學習,剛推了酒場出來按摩放松一下——可他的ip在北京。
駱嘉說想要看看四周,他裝出坦蕩模樣照了一下,唯獨不照右手邊。
挂上電話,駱嘉躲在書房裡哭。
一直以來常景殊顧慮的太多,不準她和駱應晖的關系鬧僵。
她不敢去質問拆穿駱應晖的謊言。
當年去貴州鬧的那一趟讓駱應晖丢了面子。直到今天都對常景殊懷恨在心。要是被自己的孩子拆穿虛僞的面具,以駱應晖的作風,他會連駱嘉一起恨。
發洩不出的憤怒情緒在心裡憋的喘不過氣,胸口隐隐作痛,頭皮發麻,手腳冰涼止不住顫抖。
那兩天莊淙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可她隻會勉強一笑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