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髒的房間你怎麼能睡得着的。”
駱嘉四處看看。
裂開的地闆,淺色的沙發已經泛黃,房間看起來和幾十塊錢的旅館一樣,但實打實花了三百塊錢。
駱嘉當然知道房間不幹淨,但在昨晚條件有限的範圍内,有的住就不錯了。
但莊淙是個從小喊着金湯勺長大的人,他缺愛,但不缺錢。
他出門住酒店講究條件,駱嘉隻看價格,她覺得酒店環境再好也隻是睡一晚,有那錢不如買件衣服。
駱嘉笑而不語,畢竟兩人成長環境不同,在很多觀念上有差别是很正常的:“收拾收拾回家吧。”
駱嘉先一步收拾好,下樓找前台要熱水沖泡了杯速溶咖啡:“請問附近有吃早飯的地方嗎。”
前台:“這邊沒有,你們可以去縣城吃。”
“縣城離這多遠。”
“七公裡。”
駱嘉喝了口咖啡,在等莊淙的時間裡,和老闆從屋後的羊聊到開酒店一年的營業額,兩人相聊甚歡。
老闆剛做好一鍋雞蛋餅問她吃不吃,駱嘉拿了一塊。
昨晚入住的比較晚,前台老闆對駱嘉并沒太多印象,但莊淙下樓三次,前台老闆對他印象深刻。
莊淙歸還完房卡後沒有立刻離開:“老闆,昨晚的事情你們得給我一個說法。”
前台老闆:“實在抱歉,空調出問題真的是意外。”
莊淙搖搖頭說有問題修理是理所當然:“你們家的房間不是說便宜,這個價錢在别的地方可以住一間環境和服務都很好的酒店,作為消費者,我們花了錢,但連最基本的服務都沒享受到,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
駱嘉意識到戰火即将紛飛,她有些擔心,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要不算了。”
莊淙皺着眉頭看她:“為什麼要算。”
老闆的丈夫聞聲趕來。
駱嘉看了看他動怒的眼神,抿了抿唇後退半步,給他讓路。
在他單槍匹馬舌戰群儒十五分鐘後,最終前台退還了三分之一的房費。
駱嘉跟着呼出一口氣,覺得很解氣。
上車系完安全帶後,莊淙淡淡問:“你剛才為什麼要讓我算了。”
駱嘉揉了揉鼻子:“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這是消費者最基本的維權權力,你覺得我是在鬧事?”
“沒有。”
莊淙把胳膊架在窗戶上,氣笑了:“你平日不揚言說自己是個不會吃虧的人嗎,怎麼遇事反而打退堂鼓了?”
她不是打退堂鼓,而是為了維持自己那不值錢的體面。
她總會想得太多,擔心結果,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遇到很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的時候,她缺乏對抗沖突的勇氣。
也許和經曆有關,在常景殊和駱應晖關系破裂後,駱嘉恨駱應晖恨到做夢都想報仇,可常景殊總是告訴她:
“他喜歡聽别人的吹捧,那你就使勁誇他,哪怕裝,你也要裝出讨好他的樣子。”
“你不能跟他起沖突,他不高興了就不會給你生活費。”
“你必須要哄着他。”
……
駱應晖心狠,隻要和常景殊吵完架,也不會理駱嘉,最長的一次是兩個月不聯系,那時候快要中考,甚至出成績了他也不打電話關心一下成績。
時間久了,駱嘉也發現自己性格變了,不會吵架不敢起沖突,懶得争執,不輕易翻臉,不計較。
在和其他人相處的過程中,當别人滿意的時候她才會開心,出去吃飯總會讓别人選擇飯店,所有選擇都以别人的感受為先。
在面對惡意和不公平時,她第一反應也不是生氣,而是會苦笑一聲自己好倒黴,短暫地懵一會,坦然地接受倒黴。
就像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一樣。
她有時候覺得或許這就是命。
相處過的人都說她脾氣好,但她會控制不住把所有的壞脾氣都留給場景殊。
事後也很後悔。
莊淙:“怎麼不說話了。”
駱嘉:“以前我脾氣比現在沖,說話直接總得罪人,我爸說我情商低沒格局,所以現在遇到事情我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爸說的不對。”莊淙搖頭,“被人欺負到頭上占便宜,不反抗還能叫大格局嗎?很多時候讓你格局大的人肯定是希望在一些事情上你不要發聲,是因為萬一揭露了對方的小心思,會讓對方覺得難堪。”
駱嘉猛地轉頭看他,心跳加快:“發聲什麼。”
莊淙一愣,對視她的視線急忙解釋:“我不是針對爸啊,我就是随口舉個例子。”
駱嘉心虛地嗯道。
駱嘉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家裡的事,及時他知道,隻要這層窗戶紙一天沒捅破,就當作他不知道。
“一再的忍讓是換不回尊重的,剛才前台一直推卸責任,如果我不堅持,遇到的那些事隻能算我們倒黴。”莊淙說,“其實我以前跟你的想法一樣,後來虧吃的多了,才意識到‘吃虧是福’是最大的謊言,懂嗎。”
駱嘉似懂非懂地點頭。
“遇事大膽維護自己的利益,你隻有拿出掀開屋頂的氣勢,别人才會給你打開一扇窗,但别怕,我在身後給你兜底。”說着說着,他唱起來,“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
他戴上墨鏡笑的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做着誇張的動作故意逗駱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