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莫夜寒早早帶着李寒庭與赤昊出發前往幽林。

幽林之中，李寒庭憑着記憶為莫夜寒指路，一路向着石牛所在而去。

“王爺真的決定，不再與煥章合作？”雖是猶豫了很久，莫夜寒仍舊将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李寒庭一改之前對煥章的态度，回道：“煥章此人深不可測，還是遠離些的好。”

“我們并非第一日知道煥章危險。”莫夜寒直言道，“若王爺是怕我有危險，我們遇事隻需好好思量，定會有完全的辦法。”

一時之間，李寒庭竟不知如何開口向莫夜寒解釋，隻道：“凡事不是一成不變，如今有變，便要思變。這本不是你的責任，要刺探煥章，本也是我的想法，卻要煩你去做。若是安全也罷了，如今看情勢，是我當初想的簡單了。既然已探出來儀閣這個地方，我總有辦法查他的底細，不必非要你去犯險。”

見莫夜寒不說話，隻得歎口氣，繼續道：“這其中也有我的私心。”他說着擡起頭，望着空中盤旋的白色飛鳥，“我擔心赤昊。若一直待在煥章身邊，赤昊不知何時會有危險。形勢不明，我不能讓你們犯險。”

這番話下來，莫夜寒再問不出其他。

一時氣氛有些冷。

許是察覺到了，李寒庭左顧右盼，想要将話題岔開，猛然發現前方一簇紫色，立刻指着，道：“快看，雙生槿。”

之前兩人在幽林之中，也遇見過難得一見的奇珍，看見了随口談起來，李寒庭多數時候好似一個在考驗學生本事的師長，卻未向今日這般在意。

他猛的招呼這一聲，引得莫夜寒好奇的擡眼望去，一瞬間眼簾中鋪滿花瓣。一團老枝在一棵一圍寬的樹幹側橫生出枝丫，兩條枝丫纏繞向上，長出新枝，上面綴滿了淡紫色的花團。

“這雙生槿是寄生之花，長成不易，這麼大一棵我也是頭次見。”李寒庭成功将話題轉開，将莫夜寒的注意力吸引到這花朵之上。

在莫夜寒的印象中，雙生槿此物在手卷上見過，是一種寄生植物，以其他樹木為養分延續自身生長，除此之外好似并沒有特别之處。

如今看去，第一眼感歎花枝奇特、花色之美，第二眼卻在意起那被寄生的樹木。

“這樹要枯死了。”想來也是常情，被他物寄生，奪取養分，自身衰敗也是正常。

李寒庭将那樹認了出來，道：“即便不被這雙生槿樹寄生，這淨蘭也活不了多久。”

“這是淨蘭樹？”莫夜寒問道。

“是啊。”李寒庭指着那已顯死态的樹幹，道，“淨蘭樹喜潔淨之土、潔淨之水，在污泥中無法生存。你看腳下這地方，并無潔淨的水源，淨蘭自然無法長成。”言罷歎道，“可惜了，好好一株淨蘭樹，偏偏錯長了地方。原本淨蘭樹生花，可比雙生槿更美。”

莫夜寒低頭看看四周，确如李寒庭所說。

腳下淨是腐敗樹木葉片，踩上去猶如在爛泥中行走。目光所及之處并無一處水源。污濁之地，并不适合淨蘭生長。

不知怎的，心中無端刺痛一下。

見莫夜寒久久不言，李寒庭直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急忙催促莫夜寒繼續前行，邊走邊試探着言道：“你今日有些奇怪。哎，是不是你這幾日與别院那女孩談了太多詩句，沾染了詩人愛傷春悲秋的情緒？幽林之中萬物生長自有法則，何必憂心？”見莫夜寒仍不說話，又繼續道，“我之前還不知，你原來有這般文人情懷，你念的那些詩我聽來都是上乘之作，能習得如此多的佳作，你也挺厲害的嘛。”

莫夜寒這才開了口：“那些詩，我并不懂。”

“不懂？”李寒庭疑惑。

分明他前幾日藏在别院客房，聽莫夜寒與她女孩談起這些詩句，說的頭頭是道，如今卻說自己不懂。

“我其實不懂。”莫夜寒道，“我隻是強記，那些詩句所謂的含義，也并不是我的感悟。我隻不過覺得那女孩一定喜歡這些詩句，所以想分享給她而已。”

“這樣嗎？呵呵。”李寒庭這廂倒不知如何接話。

于是，一路無話，好在已經快要到了記憶中那片矮林。

李寒庭正要開口提醒，突然，一股刺鼻的氣味竄進鼻腔，沖上頭頂，惹得他胃裡翻江倒海。

莫夜寒的反應并不比他好多少，先前還穩步向前，眼下放慢了腳步，捂着口鼻幹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