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鴻望着對方,并沒有着急非要反駁什麼,而是擡手示意對方冰涼的餐食:“還需要吃什麼嗎?”
好像很久沒有人和女孩讨論過那些在心裡可以被忽略過的道理。
她呆呆坐在椅子上,也不是配合,更多的是,被壓抑了很久的秘密。
她擡眼望着盛鴻:“孫馨很厲害的,你不要小看她。”
“我努力學習(有多厲害)。”
“她不止是回收二手内衣這麼簡單的,她還代理OD和各種委托。”
“什麼?”盛鴻第一次剛聽說什麼是OD,什麼是委托?
“就是我聽說那些學習很好的學生,有的會希望吃一些藥,讓自己的身體不舒服,反而達到心裡的舒服。”
盛鴻雖然不感情上理解,卻還是理智上理解:“我明白,就是吃藥達到讓自己的身體有異常反應,用這種反應連鎖心理上的積極作用,讓自己有舒服的感受。”
“——那些藥都是處方藥,有的學生不需要錢,需要換成藥。”
盛鴻努力抿嘴迫使自己沒有評判這些孩子們。
“比起處方藥,喝咖啡或者喝茶不是也可以提神嗎?”
“那不一樣,處方藥是被禁止的。”
“所以呢?”
“被禁止在未成年人的心中,就是充滿了禁忌的邀請。”
盛鴻忽然被這句話逗笑,幹脆不再糾結這種意識形态問題,繼續:“什麼是委托?”
“其實最早的時候,委托就是女孩可以選擇和自己喜歡的角色約會,而喜歡的角色,就是有其他老師進行非常入戲的扮演。”
“cosplay麼。”
“差不多,就是有互動有劇情的cosplay。”女孩頓了頓,将自己手機打開朋友圈,遞給盛鴻,繼續道:“現在就是在朋友圈賬号發布的九宮格裝束進行選擇,選擇妝容的女孩約會。”
“當然,也是扮演遊戲,所以這個約會内容,默認也是一種扮演遊戲。”
“那不就是過家家嗎?”
“一個小時800,全天3000。”女孩将手機遞給盛鴻似笑非笑:“吃的玩的另算。”
盛鴻接過手機,看到一個普通的微信賬号,賬号的名字是宇宙攝影,朋友圈發布的九宮格是不同女孩的寫真照。
有海邊泳裝少女,也有海軍學生裝,還有民國學生裝,異域精靈裝,以及S屬性老師裝等等。
這裡面的女孩,并沒有孫馨,甚至沒有任何王龍班級的學生。
微信整體上并沒有引導任何有色的話語,隻是說想拍哪個類型私聊。
誰知道此拍非彼拍。
但這個微信賬号——
經過核查并不是孫馨的微信号,也不是段練或者班級其他人的。
但是盛鴻飛快的将微信賬号登記,發給彭哥,讓去調查關聯的手機号碼信息。
“你怎麼想和我聊這麼多?”
女孩聳聳肩,淡淡苦笑:“就是...時間久了。”
“我這爛命也就這樣了,”半晌她又擡起頭:“萬一呢,萬一有人是被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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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最終是拒絕了盛鴻關于安排進入福利院的建議,轉身又晃晃悠悠前往其他店裡。
下午三四點,有些店正是閑時。
有些店卻已經開始山閃爍門口的燈箱。
盛鴻忽然想起曾經的一起案件。
當初案件隻是普通的家暴案,卻因為兒子刺傷父親而被大衆知曉,甚至引發網友的讨論。
然而,警方調查的時候才知曉,案發當天下午,父親是前往借貸對象家裡要錢,發現對方沒有錢,于是将其老婆帶至近郊某個開發到一半的工地丢進某個空房間裡鎖起來恐吓逼迫要錢。
距離城市三十多公裡,因為沒有資金導緻工人負責人全部跑路,北方冬天出口成霧零下二十度的天氣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這極端天氣的室外呆一天,不死也重傷。
借貸者的老婆任由被對方綁着被丢進沒有窗戶的毛坯房裡,沒有手機沒有路人,就連天上的麻雀都沒有。
隻有狂風呼嘯的聲音。
和苦難者被生活接踵而來的苦難磋磨的木讷和漠然。
等到警方從父親朋友口中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據父親朋友所說,如果不是案發當天父親回家和兒子起了沖突,原本打算是第二天找個坑把借貸對象的老婆活埋的。
原話是:“長得又老又醜,賣也賣不下錢,送給我也不要,幹脆随便找個坑一埋一丢,給她老公一點顔色,這種人不到黃河不死心,非得見血。下次再不還錢,就是他自己。”
那個女孩想要說出孫馨的秘密,恐怕,也是為了冥冥之中其他的陌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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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鴻總覺得這個案件馬上就要破了,卻還是差一丢丢的感覺。
這種時候,他反倒慢了腳步,沒有去找孫馨。
而是開車去找段練。
手頭上的這些,足夠掐住段練七寸了。
果然。
基于警方的調查和了解,段練的母親已經完全放棄,主動聲明,對于段練的調查全部配合警方,從此除了必須簽字的時候,之後再也沒有出現。
聽到盛鴻的了解,段練不以為然。
“行了行了,你說的那些我都說了,全是我做的。”
“你們咋就聽不懂人話呢,我說了,全是我做的,和孫馨一點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