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睜圓了眼睛,“嘿怎麼跟長輩說話的?聖賢書都白讀了?我可是為了你們顧家好,别白白幫别人養野種還不知道,是不是等着瞧,要是到時候那女的早産生下個足月的胖小子,我看你小子不得來跟王二嬸認錯。”
“行了行了,他王二嬸少說幾句,大郎你去睡吧。”顧老大皺着眉,心裡多了幾分猜疑,如果到時候聞秋真的早産,王二媳婦兒是個長舌婦,肯定擡着四處說,恐怕事情就有點難辦了。
劉氏見顧老大家的人不想說這個,她也沒死咬不放,岔開話題,“那你們說,要她真是哪個大官的外室,咱打聽一下,把她送回去,會不會得到一大筆賞賜?”
“把大官當傻子呢?”顧老大道:“去哪兒打聽?就算能打聽到,聞秋都被賣給别人用過了,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哪個當大官的還會要她?養外室又不是什麼體面事兒,我們把聞秋送回去,那大官不嫌丢人砍了我們就謝天謝地了,還想問人要賞賜?可别做夢想屁吃。”
劉氏砸吧嘴,“那不是虧大發了?顧二哥花二十兩白銀買回來,這還沒享受幾天就癱了,懷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啧啧啧,可太虧了。”
又說:“我不是聽說,公堂上王鐵牛說是聞秋指使他推顧二哥的,現在看來,指不定真假,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劉氏想不起來紅顔禍水怎麼說,“反正就是漂亮的女人容易惹禍,我覺得你們還是少放她出去抛頭露面,你們沒看見村裡男人看見她眼睛都直了麼?誰知道會不會有别的男人為了她一個把一個打死?要是被鎮子上的惡霸看上,生生搶了去,你們白白損失二十兩銀子。”
顧老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崔氏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們要睡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劉氏說得差不多,識趣道:“我也該回去了,顧大哥顧大嫂改日有時間來家裡串門子啊。”
劉氏離開,崔氏關上房門,端水來給顧老大洗腳,“當家的,你不是真把那王二媳婦兒的話聽進去了吧?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嘴碎,撺掇這個撺掇那個,老在中間拱火,她分明就是見不得聞秋好,咱們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兒。”
顧老大泡着腳,發出舒爽的歎息,“雖然王二媳婦兒是個拱火婆,但她剛才說的話也不是全都沒道理,聞秋的樣貌是個問題,孩子的事兒咱也沒底,改天你去勸勸聞秋,讓她沒事少出門,最好就别去趕集了。”
崔氏取來擦腳布,“看老二的反應,孩子應該是他的。”
顧老大擡着腳讓崔氏給他擦幹,“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說到底,孩子是不是老二的不要緊,到時候孩子如果真的早産,咱就有了聞秋的把柄,她要敢不聽話,咱就說孩子不是顧家的,要把她趕出顧家,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離開顧家肯定沒法兒活,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
崔氏把擦腳布丢進盆裡,濺顧老大一身水花,“我是沒那個本事拿捏聞秋,你能拿捏自己找她說去,每回都指使我去,我又說不過聞秋。”
“唉你這婆娘是不是欠收拾?”顧老大嘴裡濺了自己洗腳水,呸呸往外吐,“聞秋是女人,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跟她斤斤計較?這些事當然你去說合适,你要是有王大媳婦兒一半的本事,這些事自己就能想明白,還需要我說給你?憨婆娘。”
崔氏心裡很憋屈,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說:“那你當年怎麼不去娶王大媳婦兒李氏?要大老遠娶我這個沒本事的憨婆娘回家。”
“說你兩句你還不服氣,不憨你就去讓聞秋少出門招災惹禍。”
“成,我憨,你不憨自己去說,反正我不去。”崔氏沒中顧老大的激将法,甩手回廂房睡覺去了。
倒是顧老大被崔氏這話激到了,第二天傍晚就去找聞秋,讓她沒事别趕集。
聞秋正在用溫水浮雞蛋,抱窩雞攏共孵十個雞蛋,但到現在隻出殼七個,還有三個沒動靜,聞秋打了溫水把剩下的三個雞蛋放進去飄着,要是雞蛋自己會動,就表示裡面的雞崽子活着,還有希望破殼而出。
老母雞已經出窩,腳邊跟了七個毛茸茸黃生生的小雞仔,聞秋用石磨把玉米磨成小碎粒撒在石闆上,老母雞就“咯咯咯”哄着小雞去吃碎玉米。
聞秋全神貫注盯着溫水裡飄着的雞蛋,聽顧老大長篇大論說了一氣,淡淡回道:“那大哥要不要把我鎖在屋裡更安生?剛好我苦不動累得很,鎖起來我就不用出門幹活了,我跟老二還有孩子都靠大哥家養着。”
顧老大一愣,“你這說的什麼話?”
确定水裡的雞蛋不動,是徹頭徹尾的臭雞蛋,聞秋撈起來,走過顧老大身邊的時候手一滑,雞蛋就掉在顧老大腳邊炸開,濺他一褲腿渾濁黃湯,瞬時一股惡臭飄散。
“實在不好意思,是我手滑沒拿穩。”聞秋臉上帶笑,“大哥你看看,就算你站在原地什麼都沒做,這髒東西還是會找上門,濺了大哥一身臭不可聞,總不能反怪大哥站在這裡。”
顧老大不傻,聽出了聞秋的言外之意,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怪不得崔氏死活不來找聞秋說事,就聞秋這個腦子和這張嘴,十個崔氏也隻有吃癟的份兒。
“大哥,這世上有禮法約束,不是人人都像王鐵牛。”聞秋沒有說得太直接,但暗示已經足夠明顯。
顧老大不好再提,隻能道:“外面的人不比家裡人,你小心提防着總沒錯。”
“多謝大哥關心,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