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2.22 8:00
光圈之後是一片新的天地,淺綠色草被的原野映入眼簾,仿佛從未被人類踏足。
“那邊的光圈和我們這裡有什麼不一樣麼?他們來不了正确的時間...”江釉看着通道消失在眼前。
“他們的時間停駐了。”蒼湖說,“停在了1990年,其實對于他們來說,走哪個光圈,結果都一樣,而我們會到達不一樣的終點。”
怪不得,陳抒宜當時的表情有了些變化,她或許也知道,他們一行人是走不到這個時間位置的。也許是從看到1994年的計劃書時,陳抒宜就有了猜測。
江釉站在風中,手腕上的銀鍊随風而動,另一個兜裡的異常錨點檢測儀器在嘀嘀作響。
她已經在錨點的中心了,一個正确的時間。但好像開心不起來,心口空缺了一處。
“人真是貪婪,明明之前的想法隻是見他們一面,可後面卻想和他們待更長的時間。”
江釉開口呢喃,這段話像是對蒼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她的父母迷失在北原野的時間裡了,但沒有可以出去的通行證。北原野的1990也許是永遠停駐的時間。
“我消除了北原野空間和現實的接口,他們是不是就徹底出不去了?”她看向蒼湖,眼底閃爍着猶豫。
“...不會。”蒼湖的聲音很輕。
“那邊的光圈通向另一個空間,從那裡出去就不再是北原野了。那個通道是北原野錨點的最後防衛機制。”
“從通道出去之後,會是哪個空間?”她有些困惑。
“許多種特殊的空間,我不清楚。”蒼湖搖了搖頭,“這些通道的目的地一直在變化,也許是停車場阈限空間,也許是海底的遺迹。”
“嗯...也許我會和他們在某一個空間相見吧。”江釉垂下眼眸,“總一條線能讓他們從1990年擺脫出來。”
“去到擺鐘歧域,可以掙脫時間,達到你們小說裡寫的時空穿越的效果。”蒼湖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好思索那些方法。
“好...我相信他們最終也會到那個地方。”江釉好像沒這麼難過了。
“為什麼...你不告訴他們,你是江釉呢?”蒼湖忽然問,他眼裡帶着迷茫,不太懂人類為什麼這麼做。
“其實,她已經知道了。”
江釉倏然輕笑起來,撫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銀鍊,銀鍊上虛閃過亂碼的影子,就跟那支鋼筆上的一模一樣。
以陳抒宜的性子,怎麼可能将東西給一個認識才一會兒的人呢。
“嗯...”蒼湖似懂非懂地說,“人類很含蓄。”
“也有不含蓄的,人很多樣,就跟異常一樣,每個都是不同的。”江釉說着手上開始調試設備。
蒼湖幫着她一起弄設備,同樣的消頻儀器,他們帶了兩個,為的就是更快捷地消除這個空間的接口處。
“速度有點慢。”江釉看着那屏幕上的進度條艱難前進了一小格。
“嗯,這片空間體量太大了。”
蒼湖那邊也将儀器架好了,兩台儀器一起用的速度快了一些。
“怎麼感覺北原野的軍方根本沒有來過這裡呢?”
江釉看着這美如油畫的一切,根本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迹,與小黑洞的另一端相差甚遠。
“這裡沒有這麼容易來...除了異常本身,其他的情況是需要當時間混亂的時候,才能激活那些亂碼,從而開啟這個通道。”蒼湖随便找了個地面坐下來,翠綠的草尖被他壓彎。
時間混亂...是指她遇到了90年的探查隊,然後再到了94年的開采區,接着就是那個耿直前輩将亂碼往黑洞裡扔去,徹底開啟了通道。
一個空間就有着好幾層,怪不得一直維持着如此穩定的頻率。
既然這裡和蒼山北的空間這麼像,那會不會也有一個蒼湖呢?
蒼湖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抿了抿薄唇:“這裡沒有像我一樣的。”
“我們是共感了?”她驚訝地問。
“你的眼神太明顯了。”蒼湖輕輕歎了一口氣,“正如你之前所說,每個異常都是不一樣的。”
“嗯,那下次我眼神别這麼明顯。”江釉笑着,手上還揪了一條草穗。
在微風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等到那消頻儀器進度條到75%,就開始覺得要離開這裡了。
“該走了。”江釉站了起身,扯了扯褲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又要将儀器留在這裡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消頻儀器變成了一次性消耗品。”
“這些會扣你的工資嗎?”蒼湖盯着她的笑容,垂下眼眸也跟着揚起嘴唇。
“不會,要是真扣我工資,那我是負資産給局裡打工了。”
她搖了搖頭,終于知道自己這麼浪費儀器的原因在哪裡了。
...
蒼湖用掉了自己帶着的亂碼,開啟了一條未知的通道。
“從這裡走吧。”他說着,朝她伸出了手,“怕你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