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慈幾乎是純用臂力将他扯下來。
程隽站穩腳下,“謝”字還未出口,揪着他領子的手将他狠狠壓到牆角:“你怎麼來的?你怎麼找到這來的!”你不要命了!
語句咄咄逼人,幾近惱羞成怒。
程隽後背頂到牆壁。
那張冷峻的臉近在咫尺,一瞬間如芒在背,危險的侵略氣息無孔不入鑽入皮膚,激起一陣寒栗。
程隽驟然感受到,前世的處長徐慕慈帶給他的壓迫感。
有一絲慌亂無助的眼神,定定落在面前的臉。
孤僻冷漠,面容還有幾分青澀,但眼神還算理智,并不如那個處長徐慕慈的失控瘋狂。
“慕慈……”
“夠了……”微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和他的輕喃一起消失在春風裡。
徐慕慈頭抵在他頸邊,右手無力地松開他的衣領,青筋隐忍,慢慢後退。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餘悸未消。
他是在擔心他啊。
程隽心情如雲銷雨霁。
他踩着空調外箱和一些外立面雕刻,從二樓爬到三樓,最後落腳的地方隻有陽台外一圈邊檐。
稍不留意掉下去就是二級殘廢。
雖然他上輩子學過攀爬。
可是徐慕慈又不知道。
程隽眼睫眨眨:“你的鋼琴曲彈得真不錯,很熟悉的感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還是這裡的黎明靜悄悄?Назареты ходилпоросеутром раним……”
他随意哼唱起來,清亮的聲線發俄語音時聽起來黏糊糊的。
他爸媽也愛這種俄語歌曲。
經常劉維洲拉手風琴,曾明彧哼着歌帶着他們幾個小孩翩翩起舞。
那一代的知青好像都對俄式藝術情有獨鐘。
“Ветер странствийсбивалтебяс ног……”
他的音色确實不如無恙那麼令人驚豔。
勉強哼唱了兩句,程隽自己先不好意思笑笑,撓着臉頰停止了。
他隻是想借歌緩和氣氛。
面前的人卻聽得失神。
濃密的眼睫蟬翼般顫動,緩緩垂落。
當然熟悉。
就是因為程隽喜歡,他才會練。
“嘿,你發什麼呆?”程隽左顧右盼,佯裝無意,“我知道你那天不是故意那麼說的,隻要你跟我說一聲——好吧,給我補個課…就行……”
聲量在對面的凝望下逐漸減弱,原諒條件直接約等于無。
徐慕慈唇角譏诮,聲音冷若冰霜:“你知道什麼。”
他轉過頭去,身後程隽懊惱的表情清晰折射在锃亮的室内柱面。
大貓垂頭喪氣。
徐慕慈皺眉轉身:“你還要不要補課了?”
程隽登時擡頭,臉頰漾出一絲笑意,梨渦微陷,“要!”
慕慈竟然沒對他說“滾”!
程隽踏過落地窗,一邊觀察音樂室,在徐慕慈的示意下放下書包,拿出書本。
“你也喜歡俄曲嗎?”他瞄到鋼琴架上厚厚一本的俄羅斯曲譜。
“如果你再打岔,”徐慕慈聲音微妙一頓,手指陽台,“就從這裡離開。”
好吧,真是可怕的威脅手段。
進入正題,不打岔了。
程隽拿出筆準備寫字,還是忍不住心裡抱怨。
明明以前都是徐慕慈找他天南地北什麼都聊的。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什麼時候聊過學習?
“題目。”徐慕慈拿過地上的書翻閱。
一支熟悉的紙玫瑰赫然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徐慕慈掀眸擡頭:“你再戲弄我試試。”
“這是我的開學考試卷!”程隽委屈。
他拆開紙玫瑰鋪平,推到徐慕慈面前,“喏。”
紙上琳琅滿目的數字證明它曾經确實是一張數學試卷。
隻是被人心靈手巧地折成了一朵玫瑰。
徐慕慈按住書頁邊沿的指節微微輕顫,發白。
僅僅是看着,就已經無法忍受。
他要用盡全力才能呼吸。
“不用不好意思,”程隽笑道,“如果你跟我說一聲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
“原諒你誤解我。”邊說他邊席地坐下,歪頭促狹看過來。
不遠處,徐慕慈側身而立回首。
銳利的丹鳳眼和漂亮的茶色眸子,彼此倒映出對方的模樣。
在黑眸波瀾不驚的目光下,徐慕慈指甲狠狠揪住大腿皮肉。
“教學時間,不準騷擾課堂。”他幽邃的眼神好像在威脅說,否則你就離開。
唯獨嗓音喑啞。
一句話微妙地斷成兩節。
口是心非。
程隽算是明白了,舒服地背靠着牆壁,喉嚨發出貓一樣哼哼的聲音。
這是他極度放松愉悅時,才會情不自禁流露的表現。
徐慕慈無比清楚,身體某處跟着顫動硬了下。